这夜,阮千兰旧疾发作,痛不欲生。
阮丞相让人请了京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来,那大夫把过脉后,说了句不能治,便拎着药箱匆忙离开了。
夜里下起一场秋雨,大雨滂沱,寒气逼人。阮丞相瞧着自家女儿那痛苦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就带上几个家丁,冒雨离开了丞相府。
他坐着马车去了沈家,不顾此时的天色,也不顾沈家的是否都休息了,让仆人去敲沈家的大门。
不多时,门房打着哈欠打开了大门,却见阮丞相竟然**的跪在雨中,那豆大的雨珠顺着他的面庞划落,朝服被雨水打透,脸色苍白万分。
“阮……丞相?”
门房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几乎照亮了半个京城的夜空。
阮丞相对着沈府大门的方向磕了个头,声音浑厚有力,“小女生命垂危,还请玉小姐施以援手!”
门房瞬间打了个激灵,赶忙回府里去禀告此事。
当朝丞相在门外又跪又磕头,不但惊醒了各房的人,还惊动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从床上起来,立即吩咐人请阮丞相到花厅取暖,顺便换身衣服,免得发起高热。
玲珑院里灯火通明,沈德明和沈李氏也起来了,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穿衣下床。
沈李氏为沈德明整理衣襟,语气沉了沉,“丞相这样做,是想让我们沈家为难。你与他同在朝为官,深知他的脾性,要不我们连夜把玉丫头送出京城,这样阮丞相也找不到人。”
阮丞相的来意不用说都知道,阮千兰那副残躯能够苟延残喘已是万幸,想要恢复正常难如登天。如果他家玉丫头真的去给阮千兰医治旧疾,那不管能不能治好都有被治罪的危险。
阮家和沈家已经交恶,为了保全云倾,沈李氏也不在乎今夜会不会惹怒那位阮丞相。
沈德明摇了摇头,“咱们沈家又不怕他们阮家,何必大费周章送玉丫头出城?我去见见阮丞相,你先去母亲那里看看。”
沈李氏点头应下,等沈德明离开后,她也简单地收拾了下往雁安堂走去。
沈清辕和沈清宴也醒了,沈清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就往玲珑院跑去。
房间里光线太暗,沈清辕皱了皱眉,喊来喜进来点了烛火,方才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
他选择去了花厅,稳着那位当朝丞相,不然让他在府里闹起事来,大家都会不得安生。
沈清宴是淋雨来的,他跑得太急,忘记了拿伞,衣服上的水珠顺着滴在地面,很快就聚成了一滩水渍。
秋风夜雨,冷气蔓延,沈清宴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敲了敲云倾的房门,等里面的人让他进去,他才推门走进。
云倾的房里与外面不同,地龙烘得整个屋子暖洋洋的,沈清宴哆嗦了两下,接过春叶递来的巾布,一边擦拭身上的水珠,一边说道:“阮家来人了,你就待在房里哪也别去。”
云倾穿了件葡萄缠枝莲纹的粉色圆领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撇了撇嘴,“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没有拿伞?”
“我怕来晚你就被叫到花厅了,那阮丞相可真不是个东西!这个时辰上咱们沈家来,还把祖母给吵醒了。”
真是没见过比阮家人还不要脸的人!
云倾赞同地点头,“他是凭靠这厚颜无耻才当上丞相的么?也不知他有几分真才实学,在教育女儿上面一塌糊涂!”
“阮丞相没有嫡子,也没有庶子,那阮千兰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里,奈何体弱多病,常与汤药为伴。听说阮千兰病在旦夕,估计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沈清宴那张嘴是真的毒,他看阮千兰不顺眼,便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其实阮千兰还能医治,端看她会不会听话,能不能养好身子了。
“她的旧疾非短时间内能够治愈,沉疴顽固,她又常做那作茧自缚的事情,任谁把了脉后都会觉得她是自作自受,所以这也是大夫们不愿意给她医治的原因。”
“活该!”沈清宴站在炭盆前面暖着身体,语气里充满了对阮千兰的不屑。
一想到阮家都做过什么恶心的事情,沈清宴就气不打一处来。
“传话的门房说,刚刚阮丞相跪在大门外面磕头,因为下雨,天色又晚,路上没有行人。但你说他这举动是什么意思?以退为进?还是逼咱们沈家出手相助?”
“两者皆有吧。”
云倾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缓慢地啜了一口。
春叶把茶杯端到沈清宴面前,沈清宴捧着茶杯坐在云倾对面,眼睛转了几下,声音忽然压低,“九殿下不是给你派了贴身暗卫吗?要不你把影飞叫出来,悄悄动点手脚,咱们把阮丞相吓走如何?”
“怎么吓走?”
“等我想个法子,让他以后都不敢再登咱们沈家的大门!”
影飞守在外面听见了这句话,嘴角轻抽了抽,从外推开一扇窗子,站在窗外探头问道:“玉小姐,可用属下直接出面,请阮丞相离开?”
云倾脸上露出几分讶异的神色,“那你岂不是要搬出蔺哥哥的名头?”
影飞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阮丞相畏惧九殿下,只要让他知道您是主子要护的人,他就不敢造次!”
云倾摆了摆手,拒绝地说:“还是算了,沈家的风波刚刚平息下去,不能再引起京中众人的讨论了。先看看祖母想要如何处置,总之阮家的人都喜欢反咬一口,祖母不会不明白的。”
影飞皱了皱眉,单手把窗子关上,旋即挺直了腰板守在外面,不容外人靠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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