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云倾没什么印象,倒是蔺菱昭的身份与众不同,他也站起身,朝蔺菱昭抱拳。
“五公主殿下。”
蔺菱昭笑着摆手,走到近前,挑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坐在前面抚琴的女子,婉转一笑,“这位小姐弹出来的琴音真是美妙。”
贺蕊嘴角一抽,坐在蔺菱昭身后,压低了声音,“五公主,她并非闺阁良秀。”
“那是……”
“弄音阁的琴女。”
对于弄音阁,不管是蔺菱昭,还是云倾,皆早有耳闻。只要入了弄音阁,此生便是弄音阁的人,她们没有卖身契,也不能脱离奴身,弄音阁专门调教女子跳舞、抚琴,就算有哪位达官贵人看上了弄音阁里的人,也不能纳其为妾,最多不过是一夜风流。
这女子的琴声听起来悠扬清雅,舒畅恬逸,蔺菱昭还以为她是哪家闺阁千金,如今听贺蕊道明了女子身份,她忽然觉得这琴声中多了几分哀怨悲凉。
“玉妹妹,你会弹琴吗?”
云倾手指微蜷,盈盈一笑,“小时候跟人学过一曲《仙翁操》,只是多年不弹,现在已经手生了。”
她有一床古琴,是几百年前便流传于世的玉玲珑,这床古琴为名世大家所追逐,最后却被她留在了南凉皇宫,如今已不知流落何处。
“父皇和母妃以前也想让我习琴,怎奈我没有那个定力,玉妹妹,等改日你弹给我听好不好?”
云倾笑着点头,“晴姐姐那里有一床古琴,等我回去好好练练。”
贺云时坐在一旁,听她说起沈姝晴,这才多看了小姑娘几眼。
小姑娘容貌绝艳,嘴角弯弯。身上的衣裙是用珍贵的霞光缎所制,裙襕用五彩丝锦绣着卷云纹,这样做工繁复的裙子应是出自千金坊。听说沈家老夫人对六房的玉小姐极为宠爱,想来她就是沈姝晴的妹妹,沈家六房的姝玉小姐。
贺蕊走到云倾身边来,讶异地问道:“妹妹可是沈家的玉小姐?”
云倾莞尔一笑,“贺姐姐好。”
贺蕊含笑坐在她身侧,径自说道:“原来是玉妹妹呀,进来前就该先打招呼的。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是我哥哥贺云时,李洵是我们表哥,过了六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云倾点了点头,同时在心里感叹,京城那么大,可她感觉遍地都是亲戚。
贺蕊对她逐渐热络起来,云倾也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面子,不过贺蕊不知今日是她的生辰,否则便要热情得让她不能出画舫了。
画舫里都是女眷,贺云时待了一会儿便先出去了,贺蕊见蔺菱昭喜欢听琴,便说自己也有一床古琴放在船头,请蔺菱昭跟她出去看看。
厉若宜与方绮秀见街上猜灯谜的活动开始了,便先下了画舫。
不一会儿,船舱里就只剩下云倾和正在抚琴的琴女。
角落里堆放着热烘烘的炭盆,里面的炭快要烧光了,云倾走过去往里加了两块炭,头微偏,不经意撞进了那双盈盈秋水的眸子里。
“姐姐怎么这般看我?”
云倾拍了拍手,脸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
琴女琴声未歇,可却压抑着笑声说道:“公主殿下长大了。”
云倾听后,眉头微微上扬,脸上竟无半分异色。
她神色淡定地往外看了眼,见没有人过来,便关上船舱的门,笑着说:“过了四年,我肯定要长个子的。”
琴女摇了摇头,纤纤玉指拨弄着琴弦,声音混进了琴曲,传入云倾耳中。
“许大人让奴家转告公主殿下,近来盛燕皇帝将会有所动作,万望殿下定要当心。”
“他想与天圣开战?”
琴女再次摇头,“许大人未言,奴家也不知,但弄音阁是殿下背后的倚仗,还请殿下放心,不管有何危险,奴家都会挡在殿下身前。”
云倾端着双臂,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巧枝,你果然是我最信任之人,弄音阁由你掌管,我很放心。”
巧枝耳朵一动,手指抚在岳山之上,“殿下,她们回来了。”
云倾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待蔺菱昭推开船舱的门,便走到云倾身边,“玉妹妹,贺小姐的古琴真是好看,听说是老桐木所制,看得我都想让父皇送我一床了。”
云倾呷了口茶,放下茶杯,朝她笑道:“五公主,花灯街会应是开始了,我们出去转转吧。”
蔺菱昭嗯了一声,辞别贺家兄妹后,跟与云倾一前一后步下画舫。
离开画舫之前,云倾回过头,似与巧枝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饱含深意。
怕是谁都想不到,弄音阁里藏龙卧虎,里面的琴女与舞女皆是云倾在南凉时的贴身女侍。云倾用了三年的时间才与她们联系上,她们悄然离开南凉,受命在外保护公主殿下。
弄音阁接触得多是世家子弟,王公贵族,有时从哪位大臣嘴里得了机密消息,便誊写下来,一份传到云倾手里,一份传去南凉交予许大人手里。
说起这位许大人,乃是云倾身边的忠臣,他与巧枝里应外合,只为有一日斩杀盛燕皇帝,迎南凉公主回朝。
南凉被盛燕人把守,按理说不该有南凉人从里面潜逃出来,可盛燕人并不知道,南凉地下有一条暗道,从那条暗道离开,即可抵达天圣,再加上这几年盛燕人疏于防范,从南凉逃出来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两人沿着岸边走了一会儿,大壮隔着几十米远跟在后面,蔺菱昭见她目光怔忡,遂碰了碰她的肩膀,轻声问:“幼幼,你在想什么呢?”
云倾的表情变得苦恼起来,揉了揉自个儿的肚子,“我有些饿了,在想要吃点什么。”
前方灯火通明,两人已经走到了花灯街上,两旁的摊贩卖力吆喝,蔺菱昭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吃馄饨吧,我看前面那家店刚出锅的馄饨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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