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空气很是清凉,谢元君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见月心指尖带了片娇嫩的花瓣,来回捻着。
他的态度十分恭谨,瞧她娇纵地噘起嘴,像是向萧郎撒娇的姑娘。
她那一身打扮太过惹眼,尤其是肚脐上那颗闪亮亮的红色宝石,晃得人不敢直视,又衬着白皙如瓷的皮肤,吹弹可破。
“谢公子不必惊慌,我又不是那种会吃人心的妖怪,我深夜来此,是想与你道个别。”
谢元君脸色微变,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月心姑娘要离开了?”
“怎么?听谢公子的语气,好像舍不得我走。”
月心总是能一句话就让谢元君答不上来,自从与月心相识,谢元君就变得极爱脸红。
都是她撩拨的。
“月心姑娘误会了……”
“看来谢公子迫切希望我离开。”
“并、并不是。”
月心朝后倚了倚,嘴角笑意悠悠,“那谢公子究竟是何意?”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的心思很难猜啊。
谢元君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的身体都恢复好了吗?如若要走,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想着是为了月心的身体考虑,可月心却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
“这就不劳谢公子费心了。”
月心的态度让谢元君觉得费解,他不是已经出言挽留她了吗?怎么她还不高兴?
女人的心思也很难猜。
“那姑娘……想要何时离去?”
月心蔑视地睇了他一眼,这男人还真是不解风情,他就不会说点好听的么?
她起身离开软榻,路过谢元君身边时,凉凉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不悦地哼笑,“本姑娘现在走!”
话落,她还真就走出了谢府,等谢元君反应过来想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夜色漆黑,那一抹红入了深巷没有回头,便再看不到那么鲜艳的颜色了。
谢元君愣愣地站在大门前,直到一抹夜风袭来,吹得淡青色的衣袍随风飘起又落。
须臾,他转身回了院子,不知为何,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是因为月心姑娘的离开么?还是……
谢元君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在他面对贾青瑶时也从未有过,或许他该请个大夫来看看了。
近日连连操心,保不齐他是病了。
一大清早,宫里便传出一道消息,这消息令人瞠目结舌,只因那被关在大牢里的镜姑娘不知怎么就逃走了。
她可是火烧皇宫,又差点害死萧婕妤与谢家小姐的罪魁祸首,这样罪大恶极的人逃出了大牢,京城又会乱上一阵儿了。
早朝散后,昭明帝叫蔺初阳和蔺初琰留下,与二人商讨镜姑娘逃走一事。据大理寺的人调查,镜姑娘在京中是有同伙的,没准她便是被同伙救走,如今藏身于京城之内。
昭明帝不忍心将她处死,便关押在天牢之内,结果她逃出生天,又让人们开始人心惶惶。
“初阳,朕命你带人速速去查她的下落,务必尽快将人抓回来!”
昭明帝看向蔺初阳,冷着脸,沉声吩咐。
蔺初阳轻应一声,与蔺初琰相互对视了一眼,转身走出了大殿。
殿内,昭明帝坐在龙椅之上,略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天牢有重兵把守,怎么会让她给逃了?”
蔺初琰缓缓摇头,“父皇,许是镜姑娘的同伴早有筹谋,又太过阴险狡诈,所以……”
昭明帝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朕支走初阳,实际上是怀疑有人在暗中相助,不然她绝对无法顺利地从天牢脱身!”
蔺初琰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那父皇怀疑的人是……”
昭明帝似乎意有所指,并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想,反倒看着蔺初琰问了句,“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把人放走?”
蔺初琰那沉冷的面容上裂出了一丝不自然地笑意,狭长魅眸眯了又眯,“请父皇恕儿臣愚昧,儿臣猜不出来。”
“罢了。”
昭明帝摆了摆手,“你也去寻人吧,莫要让她在京城有惹是生非的机会。”
“儿臣告退。”
蔺初琰行礼后退下,刚出去不久,便被一名丫鬟拦住了去路。
那丫鬟是惠妃娘娘宫里的,惠妃知道蔺初琰进宫,便让人把他叫去寝宫。
一炷香后,蔺初琰看见惠妃坐在梨花木圆椅上,手里摆弄着几张千金贵女的画卷。
他走上前,低着头道:“母妃。”
“琰儿来了?快过来,这些是母妃给你挑选的各家千金,你快看看有没有合乎心意的。”
蔺初琰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表情依旧深沉,没有惠妃那般喜色。
“母妃,儿臣说过,儿臣暂且还没有纳侧妃的想法。”
惠妃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去,眼底冷意遍布,“若有一日你继承大宝,难道也只守着叶茹秋一人不成?我请太医给她看过了,她因练武而伤了根本,以后难以怀孕,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还想坐稳六皇子妃的位置?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是儿臣自己的事情,母妃就不必跟着一同操心了。更何况,父皇更属意九弟为未来的天子,我也愿意拥护九弟上位,这般大不敬的话,往后母妃莫要再提。”
“愚蠢!”惠妃拍了拍桌面,发髻上的金钗随之一歪,“你是最有资格与他竞争皇位的皇子,怎能说拱手相让就拱手相让?那可是天圣江山啊!”
蔺初琰抿着唇角,魅眸一眯,不由得嗤笑起来,“母妃也太抬举儿臣了,儿臣有多少斤两,儿臣自己心里有数。九弟打出生起就是父皇看中的未来天子,您现在就觊觎父皇的江山,难道不怕被父皇知道后诛您九族?”
“你……”惠妃气得脸色青白交加,“你敢这样跟母妃说话?你知道什么,蔺初阳才不是圣上最看中的未来天子,要不是先太子病逝,哪里轮得到他!”
“哦?看来母妃知道关乎先太子的事情?”
惠妃心下一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忙闭上了嘴巴。
蔺初琰眯了眯眸,冷笑着追问,“母妃怎么不说了?儿臣也于先太子的事情,不如您跟儿臣讲讲。”
惠妃咬紧牙关,脸色很是难看。
片刻后,蔺初琰朝她行了一礼,“既然今日母妃身体欠安,那儿臣就不打扰您了,儿臣告退。”
蔺初琰走后,惠妃不甘心地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他离开的背影上,明了又暗。
这时,一名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跪地行礼,“娘娘,上回您吩咐的事情底下人已经查清楚了。”
惠妃端起桌上的茶杯,幽冷地瞥了她一眼,“关于王从叆的?”
那宫女点了点头。
“说吧。”
“回娘娘,有人查出王家大小姐常去京西草庐与一年轻男子相会,那男子约莫二十二岁上下,看见王大小姐后也很激动,每次王家大小姐都要在草庐里待上半个时辰。”
惠妃狞然一笑,“难怪她会拒绝十皇子妃的身份,感情真是有了奸夫!那男人是什么身份?”
宫女摇了摇头,“还在查,不过他穿着朴素,鲜少出门,想来是哪家寒门子弟。”
“杀了。”
惠妃抿了一口碧螺春,声音飘到宫女耳边,那宫女有些为难地说:“王家大小姐似乎已经有所察觉,现在动手,恐怕会打草惊蛇。不如等奴婢查出那男人的身份,娘娘再下决定也不迟。”
“好一个王从叆!”
惠妃冷冷一笑,把茶杯撂在桌上,心里的火气愈发浓烈,“本宫只给你半天的时间,如若傍晚之前还没结果,那就带着他的人头来见!”
“奴婢遵命。”
宫女起身退下,在她走后不久,蔺初麟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进来,与那宫女擦肩而过,还偏头看了她一眼。
“母妃,听说六哥今日来看你了。”
蔺初麟走到惠妃面前,惠妃立马笑了起来,朝他招招手,“我与你六哥多日不见,他来陪我说两句话。你怎么过来了?圣上最近没有给你分派事务吗?”
“有是有,但我懒得动,到您进来来躲躲,想躲个清闲。”
他顺势看见惠妃放在旁边的女子画像,单拎起一张,嫌弃地撇嘴,“真丑!”
惠妃尴尬地笑了笑,眼睛一转,道:“你也到适婚的年纪了,这是母妃给你挑选的皇子妃人选,你瞧瞧可有中意的?”
“给我挑的?”蔺初麟讶异不已,母妃怎么也开始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了?看来他到这里躲清闲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看这位曲家的小姐就不错。”
惠妃找出一张画像,却听蔺初麟厌恶地说:“我见过她,为人粗鲁,膀大腰圆,还喜欢拧人耳朵,这样的女子我可不要!”
惠妃惊讶地看了几眼画像,“可这画上的……与你所说完全不同,难不成画师收了她的好处,敢欺骗于我?”
蔺初麟努了努嘴,“那儿臣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您这看画像挑选心仪女子的方法已经过时了。儿臣收到消息,说是镜姑娘逃了,父皇派六哥和九哥前去捉人,儿臣现在就去帮忙。”
他来只是想告诉母妃,她定要小心些,上回镜姑娘没有得手,没准儿这次又要把目标对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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