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君犹豫片刻,看向月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晦涩。
眼见蔺初阳已经走远,月心赶忙跟了上去。
御膳房里,飘香四溢的食物气息扑面而来,月心眨了眨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兴奋地跑了过去。
“好香!”
天圣的食物就是有滋有味,光是闻着便觉得食欲大开。
“既然月心姑娘喜欢,那就不如多吃点儿。”
月心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又不会跟你们客气!”
她坐在圆桌旁,俯身扒开那盘泛着油光的烧乳猪,肆意地品尝着鲜嫩滑美的猪肉。
谢元君从衣襟里掏出一块帕子,递到她面前。
“擦手吗?”
月心豪放地摆了摆手,“拿开,别坏了本姑娘大口吃肉的兴致!”
谢元君悻悻地把帕子揣了回去,见蔺初阳示意他也坐下来一起吃,他却有些不大好意思。
“殿下,我不饿。”
蔺初阳让人上了几坛好酒,摆在月心面前,月心拿起便喝,撩了衣袖擦干嘴角。
“真是好酒!”
月心风卷残云般的吃着,很快就把一整只乳猪啃了个干净,谢元君不是第一次看她吃东西,也不是头回知道她的食量与旁人不同,但见她转头又开始吃羊排,嘴角还是忍不住轻抽了下。
蔺初阳见怪不怪的坐在临窗旁边,这里与月心之间的距离颇远,他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很是悠闲。
见状,谢元君却开始着急起来。
要知道,萧婕妤中了蛊毒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如果月心不能为萧婕妤解蛊,圣上再怪罪下来……
事到如今,谢元君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小半个时辰后,桌上的美味佳肴几乎被席卷一空,月心满足地眯起眼睛,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蔺初阳微微一笑,转过头,放下手里的茶杯。
“月心姑娘,我让人送你出宫?”
“不急。”
月心抬了抬眉,神色间多了几分慵懒之意,“我初入皇宫,殿下不让人带我转转?都说天圣皇宫颜色好,我还没有见识到皇宫美景,不想就这样离开。”
蔺初阳轻颔首,朝凌心看去一眼。
“凌心,你带月心姑娘四处走走。”
凌心拱手领命,笑吟吟地走到月心面前,手臂一伸,“月心姑娘,请跟我来。”
月心扶着桌角起身,回眸睇向谢元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谢公子经常进宫,对宫里的一切应当很熟悉了吧?”
谢元君浅笑摇头,但也跟在月心身后,路过蔺初阳身边时微微顿了下,然后抬步离开。
蔺初阳把玩着眼前的茶杯,听身侧的宫人低声禀告,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茶,悠悠笑着:“金针刺穴可以暂缓蛊毒的毒性,刘老太医何在?钱老太医何在?”
那宫人浑身打了个战栗,赶忙回答,“刘老太医和钱老太医都在,请殿下放心,奴才明白您的意思了。”
说完,他快速跑了回去,把蔺初阳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两位太医。
刘老太医和钱老太医相互对视了一眼,刘老太医拿出排针,低声叹气,“你来吧。”
钱老太医接过排针,眼眸轻眯,利用金针刺穴之法,暂缓了萧婕妤体内的毒性不说,还让她的脸色明显好转了不少。
彼时,凌心不厌其烦地带着月心在宫里闲逛,有几座被烧焦的阁楼还没来得及修缮,只做了最简单的处理,可大火烧过的气味儿还是在四周飘散,有些难闻。
“这里有湖啊!”
月心兴冲冲地跑了过去,见湖里游动着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惊讶出声:“这些鱼能吃吗?”
凌心点了下头,“这是清池,里面的鱼都归恭宁翁主所有,可以吃。”
“那我现在……”
谢元君含笑打断了她的话,“姑娘方才吃了一桌子的菜,难道还没有吃饱?”
月心皱了皱眉,不高兴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吃条烤鱼也要过问你的意思?”
谢元君赶紧摇头,“姑娘误会了。”
月心冷嗤,转头看向凌心,“我想吃烤鱼,你帮我钓一条上来!只要今儿个你能哄得本姑娘开心,本姑娘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凌心眼睛一亮,狗腿似的跳进了清池,没一会儿便捞上来几条鱼,丢到月心脚下的草地上。
月心端着双臂,余光瞥着谢元君,似笑非笑地说:“看看人家,鱼竿都没用,这真心诚意的,真是叫我感动啊。”
闻言,谢元君撸起衣袖,作势便要下水,嘴角轻抿,“如果我帮你抓到鱼,你是不是也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月心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没有回答。
谢元君大步往前面走,结果被突然出水的凌心吓了个趔趄,洋洋洒洒的水花溅了他一身,还要几滴进了他的眼睛里。
“呀!谢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凌心从清池里爬上来,坐在岸边拧干衣袍里的水,侧目看着他。
谢元君瞧着干净清澈的清池底,眼里焕发出一丝光彩,“捉鱼。”
“这几条还不够月心姑娘吃的么?”
凌心挑了下眉头,从地上站起来,湿漉漉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那天青色的锦袍上留下一道深色的手印。
谢元君偏头看了眼,嘴角一抽,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苦笑,“走吧,去烤鱼。”
这清池里的鱼属于恭宁翁主,按理说,想要捉鱼事先得过问恭宁翁主的意见,不过凌心与临安王府的关系好,所以同恭宁翁主讨要几条鱼自是没什么。
可如果谢元君也下了水,那就不见得恭宁翁主会乐意了。临安王府与谢家交情泛泛,那恭宁翁主的性格又……
想到这里,谢元君把挽起的衣袖放下,转身回到月心身边。
“月心姑娘,我们去御膳房烤鱼吧。”
这里烧火危险,而且宫里也不允许随地生火。
月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熟门熟路地回到御膳房,却瞧见蔺初阳还在。
“主子。”
凌心回到蔺初阳身边,只见他神色浅淡,面前摆放着一碟松子,松仁剥出来后放在另一个盘子里,桌上也多了许多的松子壳。
御厨拿到鱼,动作利落的刮着鳞片,亮闪闪的鳞片在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月心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边等着美味的烤鱼。
一炷香后,整个御膳房都散发着烤鱼的香气,馋得人直流口水。
月心二话不说,闪电般吃完了两条鱼,就算凌心捉的鱼够多,也全进了她的肚子。
吃完烤鱼,月心终于心满意足了。
她朝蔺初阳露出一抹几近魅惑的笑容,蔺初阳并不为所动。
“殿下,趁着我现在还没反悔之前,让人领路吧。”
“月心姑娘愿意为萧婕妤解蛊了?”
月心伸了个懒腰,肚脐间那颗闪耀的红宝石好像一颗红色的琉璃。
“从赤练蛇,到御膳房,殿下每次都很有诚意。我呢,又喜欢与有诚意的人打交道。解蛊虽是小事,但全凭本姑娘的心情!好在姑娘我今日心情不错,咱们走吧。”
蔺初阳微微一笑,“凌心,领路。”
很快,他们到了萧婕妤所在的宫殿,殿里,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围成一团,瞧见九殿下带人前来,赶忙避让到一旁。
“微臣见过殿下。”
齐刷刷的声音响起,蔺初阳听到月心小声嘀咕了句:“很有排面嘛!”
他抬了抬手,眸光淡然,“月心姑娘,请你为萧婕妤解蛊。”
月心勾了勾唇,不屑地看着其他人,“出去出去,你们全都出去,留在这里会打扰本姑娘的心情!”
凌心笑呵呵地请各位太医离开,连同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被赶了出去。
“你留下。”
月心只要谢元君,等殿门一关,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的尖对着自己。
“帮我在这里划一刀。”
月心用手在手腕上做了下示范,示意让谢元君下手,她下手没轻没重,上回差点失血过多。
谢元君脸色一变,握着匕首的手指开始颤抖,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在为人解蛊之前,都要先给自己一刀?”
月心抬高眉尾,“你关心我?还是担心我?”
谢元君侧过脸,不知该回答什么。
“也分情况的。”月心知道他这人脸皮薄,就没有继续逗他,而是道:“像是这种蛊毒会难缠一些,自然要用我的血来当药引。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是怎么招惹了那位下蛊的姑娘?”
谢元君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不多问皇室中事。”
“哦。”月心拖长了音调,“谢公子,你到底动不动手啊?”
怎么他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了?
谢元君咬了咬唇,匕首落在月心手腕的位置上,那片肌肤滑腻,让他顿时失了下手的勇气。
“没用的家伙!”
月心不耐烦地推开他,手起刀落,腕间立即涌出一圈红色的鲜血。
她让谢元君捧着碗在下面接着,见他紧闭着眼睛,不敢多看,感到好笑道:“陈郡谢氏的嫡公子也怕见血?我的血金贵着呢,要不你也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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