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更回到春阳，直接去了张金山家。

见到张金山，石更向他汇报了去浅圳考察，以及想做食品厂的事情。

“食品厂的事情县里怎么说？”张金山问道。

“从浅圳回来以后，我就向白水军和田地进行了汇报，他们都表示这个项目不错，但还需要拿到县委常委会上去讨论，才能决定干与不干。我担心这个项目会干不成。”石更说道。

“为什么？”

“左孟仁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觉得是我抢了他的一把手，而田地是左孟仁的靠山。还有，这次去浅圳考察，左孟仁和田地各派了一个人盯着我，对我形影不离，甚至我去厕所，都要跟着。我现在还没弄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左孟仁一定是不希望我干成食品厂的，我要是真干成了，有的政绩，以他的年纪，他想当一把手的愿望就彻底破灭了。”

“真要是干不成食品厂，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想别的辙呗。”

张金山笑着点了点头：“嗯，这么想就对了，干大事者，要具备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态。尤其身在官场，更是如此。遇到点挫折就灰心丧气了，那是绝对不行的。”

“跟您聊天，总是能让我受益颇多。对了，我还有件事要求您帮忙，是关于一个孩子转学的事情……”石更来见张金山的最重要目的就是让其帮忙解决周敏转学的事情。

“这个周敏是陈忠华的秘书，周文胜的女儿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没错，周敏确实是周文胜的女儿。”

“周文胜有今天得多亏你呀，要不是你推荐他去省报社，他又怎么能够被省委书记看上呢。”

“呵呵，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觉得以他的才能，窝在伏虎县实在太可惜了。”

张金山能准确地说出周敏是周文胜的女儿，还知道周文胜能有今天得力于石更，这让石更惊讶张金山消息灵通的同时，不由得想到了他与张悦之间的关系。

蓦然，石更还想到了一件事，莫非他去丰源镇并不是贾政经所为，而是张金山的意思？目的是想让他和张悦分开，给贾政经创造机会。

石更越琢磨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当然，也不排除是张金山与贾政经共同所为。

不过张金山没有明说，没有借其他之事对他发火，对他的态度始终也没有改变，石更觉得这说明张金山并没有怪他与张悦走到一起，这让他安心许多。

“无意之中就推出来一个省委书记的大秘，你小子还真是够可以的。”张金山点指石更，赞赏之情溢于言表：“这个忙我得帮。”

“那我就代周文胜一家谢谢您了。”石更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等事情办成以后，我会将您帮忙的事情告诉周文胜的。”

想到许薇她妈的事情，石更用张金山家的电话给谭珍丽打了个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谭珍丽欣然接受。

打完电话，石更陪着张金山下棋聊天。

“还单身呢吧？”张金山看着棋盘，一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一边问道。

“嗯，单着呢。”石更随口应道，他也在看着棋盘，观察棋局。

“爸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石更心里“咯噔”一下子，抬头看着张金山问道：“您打算给我介绍谁呀？”

张金山依旧低着头看着棋盘：“牛凤元的女儿，牛美丽。”

就是曾与张向远相过亲的那个又胖又丑的女人？一想到那个怪物，石更就浑身起鸡皮尴尬，心里直犯各应。

见石更不说话，张金山抬起头看了石更一眼：“怎么，不愿意我给你介绍？”

石更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他嘴上显然不能这么说：“当然不是，我没想到您会给我介绍对象，太突然了。”

“牛凤元这个女儿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石更很惊讶。

“是抱养的，从小由牛凤元两口子一手养大，其实跟亲生的没有任何差别。”

难怪牛美丽和牛凤元长得一点都不像呢，敢情不是亲生的。

“这个牛美丽我见过，说实话，形象非常一般，配不上你。但我之所以要给你介绍，原因不用我说，我想你应该清楚。牛凤元非常有潜力，如果一切顺利，他接下来不是接吉宁的三把手，就是接二把手，你想想，你要是当了他的女婿，你得少奋斗多少年？”张金山喝了口茶水，语重心长道：“你应该知道爸是在拿你当向远来对待吧？”

石更使劲点点头。

“你比向远更适合当官，可在官场之上，要是没人提携你，就算你干得再好，你也很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去。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你爸我。知道我在副厅的位置上干了多少年吗？整整十五年，迟迟上不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爸上面没有人。我再给你举一个有人提携的典型例子，贾政经的父亲贾旺。当年因为错了错误，被安排提前退了二线，按理说以他的岁数，就应该等着退休了。可就是因为贾旺在京天有人，于是他就重返一线，还成为了省委常委。你是聪明人，我不相信你会希望成为下一个我。”

“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要是跟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张金山打断道：“你这么想是不对的。不可能天底下什么好事都是你的，要得就要舍。我想把牛美丽介绍给你，目的是想让牛凤元成为你的靠山，而不是让牛美丽成为你的知心爱人。谁说婚姻就一定是幸福美满的，而不可以成为一种摆设？”

“这不是拿婚姻当儿戏了吗？”

“你又想错了。你能通过婚姻得到官位上的升迁，这怎么能说是拿婚姻当儿戏呢？准确地说应该是拿婚姻当杠杆，当上升的台阶。另外你还要知道一点，婚姻要是不幸福，你是可以离婚的，一点也不耽误你重新寻找幸福。可升官的机会你要是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您说得对，有些事情确实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张金山的话对石更触动很大，石更甚至觉得他有必要重新思考一下婚姻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否像他想象中那么重要。

“牛美丽的事情你好好想一想，同意与否都由你自己决定。但是你必须清楚，这将是你仕途当中非常重要的一次机会，而我是希望你能够把握住的。”张金山认真道。

“我知道了，等我想好了我就给您答复。”石更话音未落，拿起炮隔山一打：“将军。”

张金山仔细一看，他被将死了，哈哈大笑：“你小子要是不当官真是暴殄天物啊。”

一直和长进下棋聊天到傍晚时分，石更才走人。

在美云餐厅里，石更与谭珍丽见面后，二人边吃边聊。

不等石更向谭珍丽求助，谭珍丽先向石更说了一件事情。

“我已经不再春阳第一医院工作了。”谭珍丽微笑道。

石更听后的第一反应是，许薇她妈的事情谭珍丽不会帮不上忙了吧？

“您是被调走了吗？”石更问道。

“是的，我被调到了吉宁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这可是吉宁省公认的最好的医院了，恭喜您啊。”石更担心谭珍丽不再医院工作了，得知只是换了一家医院，心里瞬间就踏实了。

谭珍丽确实值得石更恭喜，因为她不仅调到了吉宁省最好的医院，还由副院长晋升为了常务副院长。

“谢谢。你今天约我见面，是不是有事找我呀？我看你好像拿了一个医院的片子。”谭珍丽与石更见面时，就注意到了石更手中拿的东西。

“您说的没错，确实是有事找您帮忙。”石更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了许薇她妈的片子递给了谭珍丽：“您看一下这个片子。”

谭珍丽先看了一眼袋子上写着的“东平县人民医院”几个字，然后从袋子里把片子那出来仔细看了看。

看完片子，谭珍丽又看了一下诊断报告。

“这个病还有得救吗？”石更问道。

“如果我说错的话，这个病从发现到现在，至少得有一年以上的时间了。如果刚一开始就手术的话，成功的几率至少在八成以上。但是耽误了一年多，病情又发展了不少，另外位置又比较不好下刀，所以如果现在手术的话，成功率不会高过四成。不过像这种手术，县医院肯定是做不了的。”谭珍丽说道。

“能保守治疗吗？”

谭珍丽摇头：“必须手术，否则以她现在的情况，最多再活一年，而且会非常痛苦。”

“要是手术的话的，大约得需要多少钱？”

谭珍丽想了一下说道：“怎么也得五六万吧。这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我一个同事的母亲，其实他们早就去春阳的大医院的，但由于经济条件不允许，就一直在县医院接受治疗。我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的，觉得他们一家挺可怜的，就想帮他们一把。我知道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我想让您帮帮他们。”石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谭珍丽。

谭珍丽面露难色，没有吱声。

石更见状紧忙说道：“我是希望您能亲自给她做手术，钱的问题不需要您帮忙，我会想办法的。”

“不是钱的问题。你也知道，我曾因为手术失败而被人报复，所以从那以后，我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接任何手术的。”谭珍丽拍了拍许薇她妈的片子说道：“这个人的手术成功率不足五成，这样的手术我是绝对不接的。”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换成是谁，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再上手术台的时候也会慎之又慎。但我同事母亲这件事不一样，首先她还没到无药可救的程度，其次他们是绝对不会去闹您的。当医生的都是菩萨心肠，所以我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您要是不接这个手术，她可就只能等死了。”

“那我考虑一下吧。”

周日一早，石更还在酣酣大睡之时，谭珍丽来到了他家，将他从睡梦中给叫醒了。

开门揉了揉眼睛，见是谭珍丽，石更一惊，随即紧忙往旁边一站，做了请的手势：“您快请进。”

谭珍丽没有动：“不会打扰你家人休息吧？”

“我没有家人，现在家里除了我，就是我的司机，您快进来吧。”

谭珍丽走进屋奇怪道：“你家里人呢？”

“都不在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谭珍丽一听便没再说什么，她左看看，右看看，笑着说道：“你家里很整洁呀，不会是女朋友给打扫的吧。”

“还真不是。说了您不信，我这个人从小爱干净，家里要是乱一点就受不了。您请坐吧。”石更要给谭珍丽倒水，谭珍丽拦住了他。

“你不用忙了，我说句话就走。昨晚你跟我说的事，我想好了，这个手术我接。”

石更又惊又喜：“真的？那可太谢谢您了，您就是救死扶伤，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我替我同事一家感谢您。”

石更说着话还向谭珍丽深鞠一躬。

“你先别急着谢我，等手术成功了再谢也不迟。另外，我得跟患者的家属见一面，对于手术的风险，我必须要跟他们说清楚。如果手术失败了，他们绝对不能找我的麻烦，我可不想再被人报复了。”谭珍丽严肃道。

“我知道我知道，那我马上就跟我同事联系，让他们到春阳来，您看行吗？”

“可以，就让他们直接去我的新单位吧，提我的名字就行了，我会跟医院打招呼的。”

送走了谭珍丽，石更马上就去了楼上的二叔家，借电话往东平县人民医院打了一个，在医院看护的正是许薇。

“你好，哪位？”许薇问道。

“是许薇吧，我是石更。”石更说道。

许薇多少有点吃惊：“是石书记呀。你周五来医院看望我妈的事情我听我爸说了，谢谢你。”

听许薇说谢谢，会给人一种没有诚意的感觉，因为说话的声音如同她的表情，也是冷冰冰的，但石更知道她一定是在真心感谢自己。

“你赶紧跟医院联系，让医院安排车把你妈送到吉宁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来，越快越好，我在医院等着你。”石更说道。

许薇脑子有些发蒙：“什么意思呀？”

“当然是给你妈治病了，快点啊。”石更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