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大塘镇往北再走几十里路, 就是晋阳县城。

沈静和韩老二天不亮就从村里出发，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了矗立在不远处的城墙。

晋阳县城自然要比大塘镇大得多, 也繁华得多。

路上，沈静跟韩老二提过, 她想找个酒楼问问他们要不要她做的一些吃食。来过一回县城的韩老二便把沈静领到了商铺酒楼林立的东大街。

东大街足足有五家酒楼, 沈静看了又看，最后选了一家生意最好的东来酒楼。

“二叔，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沈静来之前已经用积分兑换了半筐冬笋。

这半筐冬笋才是她来县城的主要目的。

韩老二点点头：“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韩老二虽然来过一次县城，可是乡下人进城总有些局促, 沈静没叫他一起去酒楼，他也没主动要求跟着去。

沈静进东来酒楼以后没先急着推销自己筐子里的冬笋, 反而先找张桌子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还不到饭点, 酒楼刚开门，伙计懒洋洋的走了过来, “客官想吃点什么？”

沈静道：“给我来一碗素面, 再上两道小菜。”

沈静天没亮就起来了, 只热了碗剩粥，走了这么远的路，早饿了。

酒楼里没什么客人, 面和小菜都上来的很快。

素面就是一碗清汤面, 两个小菜一道是酱菜，一道是卤菜。

面和小菜的味道尚还可以，沈静就着小菜把一碗面吃完，便叫伙计结账。

伙计走过来道：“清汤面十文钱一碗，两道小菜是四十文钱, 一共是五十文钱。”

这样一顿饭就花了五十文钱，沈静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表现得很平静，痛快的拿出一锭碎银付钱。

趁着伙计找钱的时候，沈静才问道：“对了，你们酒楼要不要冬笋？我爹有个朋友从南边给我们带了点冬笋，我本来是想进城送给我表姨的，没想到我表姨一家都没在。这冬笋背着太沉，你们要的话，我就卖给你们算了。”

“这个我得问问我们掌柜。”伙计找给了沈静几十文钱，便把掌柜的叫了过来。

这位东来酒楼的掌柜比柳掌柜要年老一些，先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沈静，才问道：“小姑娘手里有冬笋？”

沈静把筐子打开，“这是我爹的朋友从南边带来的，一直用土埋着，新鲜得很。”

东来酒楼的掌柜扫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这冬笋看着的确新鲜。

“你这冬笋怎么卖啊？”东来酒楼的掌柜问道。

沈静之前曾找柳掌柜问过，这个时候的冬笋一斤就要一吊钱，所以她笑道：“我爹这朋友说，这冬笋运到京城，一斤就要好几两银子。”

东来酒楼的掌柜原先看她穿着朴素，估计不懂行情，本来想捡个大便宜的，听到这话便淡淡道：“我们这小地方怎么能同京城比？”

沈静马上觉察到了：“那倒不是。京城比这还要往北，路远了，这冬笋自然也就贵了。这冬笋我们也不是拿来卖的，本来是想往亲戚家送的。只是亲戚不在，才想着卖给你们酒楼。我也不多要，一斤冬笋一吊钱如何？”

县城的行情，一斤冬笋是一两银子，而且还供不应求。更何况是这么新鲜的冬笋。

东来酒楼的掌柜想了想道：“小姑娘再便宜点，一斤八百文，我把这筐子里的冬笋全要了。”

“八百文太少了。”沈静道：“不如大家各让一步，一斤九百文。实话告诉掌柜，我爹那个朋友还能弄到银耳。掌柜的把我这冬笋全买下，我过些天把银耳给您带过来。”

银耳，这可是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东来酒楼的掌柜好奇的问道：“你爹这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连银耳都有？”

沈静微微一笑：“说起我爹这位朋友，掌柜的觉得能弄到这冬笋和银耳，你觉得我爹这个朋友是做什么的？”

“你爹这位朋友不是盗匪吧？”东来酒楼的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晋阳县城周遭就有盗匪出没，经常打劫过路的商队，所以东来酒楼的掌柜有此一问。

沈静笑道：“那倒不是，我爹这位朋友是走镖的。这银耳也是他从南方带回来的。”

原来是走镖的，怪不得。

“那九百文就九百文，不过你们家以后要是有了银耳这样的好东西，得先紧着我们酒楼。”

东来酒楼的掌柜说完便让人称了下这冬笋，半筐冬笋差不多有二十来斤。二十来斤冬笋就是十八吊钱。

沈静特地让东来酒楼的掌柜把这十八吊钱换成了银子，正好是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揣在怀里沉甸甸的，沈静有心想早点回家，可是还得把话圆回来，便和韩老二一起去了城里的绸缎铺。

巧得很，韩老二带沈静去的便是韩世昌所在的绸缎铺。

韩世昌正在柜上算账，一眼看沈静和韩老二走了进来，忙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先跟韩老二打了声招呼让他慢慢看，便跟沈静道：“我还想着托人捎信回村里，你来了就太好了。我们大掌柜对你做的绿豆糕那是赞不绝口，侄女你能不能再帮我做点绿豆糕，这柜上的布你随便挑，挑好了都记我账上。”

侄女都叫上了，看来韩世昌口中的大掌柜对那绿豆糕确实是很满意，沈静笑道：“大伯您太客气了。几斤绿豆糕而已，哪能让您这么破费。”

但是韩世昌却不由分说，硬是给沈静选了一块姑娘家穿的丁香色的布料，后面听韩老二说，沈静是来给慎哥买布料的，又给她选了块碧蓝色的衣料。

“我看县城书院的学生们都穿这种布料，又好看，又雅致。”

临走的时候，韩世昌又给了她一个包袱，“这里面都是些布头，拿回去做鞋面做帕子都好。”

沈静还没推辞，韩世昌就把他们送了出去，又叮嘱了一遍：“绿豆糕做好了你送到家里就是，千万别忘了这事。”

大掌柜吃了那绿豆糕以后，已经开始松口，韩世昌觉得再送一回这绿豆糕，这事说不定就**不离十了。

沈静这边提了一堆东西，韩老二则是一个钱却没舍得花，什么东西也没买。

沈静过意不去，不想让他跟着自己白跑一趟，看看将近日中时分，便请他吃了一顿羊肉饺子。

这羊肉饺子不及沈静自己包的饺子个大皮薄，但是咬下去满口流油，又没什么膻味。

沈静即便不太饿，也吃了一碗。韩老二更是吃了两碗，又喝了两碗饺子汤。

沈静请韩老二吃饭的时候，何氏正带着两个闺女在集市上买布。

两个闺女自生下来就没穿过新衣裳，这次挣了钱，何氏一咬牙，决定给两个闺女一人扯一身布料。

布摊老板给她撕好布后，何氏伸手刚从怀里掏出荷包，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何氏险些被那人撞倒，等站稳身子才发现手里的荷包没了。

何氏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荷包被抢了，赶紧带着两个闺女去追，那偷荷包的贼盯了何氏好几天了。这天没在钱家后门到何氏，那贼便想去集市上试试运气，没想到又撞了何氏。

那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着撞到何氏的机会，抢过荷包就跑。

何氏拉着两个闺女跑不快，边跑边喊：“抓贼啊，那贼偷了我的荷包......”

集市上的人听说有人被偷了东西，围观的人倒不少，可是出手帮何氏抓贼的却一个没有。

眼看那贼越跑越远，就快要跑出集市，凌空忽然多出一只长鞭。

那长鞭一甩，抢何氏荷包的贼立时被绊了个跟头，还没等他爬起来，身上又挨了一鞭子。

何氏赶到的时候，就帮她拦住贼的是一个好看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何氏这辈子还没过穿着打扮这么气派的人，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罗胜笑道：“大婶不用谢我，这荷包是你的吧？”

何氏愣了半天才磕磕绊绊道：“是，是我的。”

罗胜替她捡起荷包，还轻轻拂了拂上面的尘土，交给了何氏的小闺女。

何氏这才想起道谢，忙取出篮子里一包点心，这包点心是昨天卖剩下的几块枣糕，何氏原来是想着留给两个闺女在路上吃的，如今没什么东西做谢礼，便把这包枣糕拿了出来。

“多谢公子帮忙，这包点心算我的一点心意。”

罗胜没把那包点心放心上，还逗了逗何氏的小闺女，“你娘把这包点心给了我，你舍不舍得啊？”

何氏的小闺女认生，当下只羞涩的往何氏后面躲。

罗胜这才不再逗她，拿着点心道：“那我就收下了。”

等何氏带着两个闺女走后，罗胜本待把手里的点心交给随从，可是点心还没递出去，地上的贼就□□了一声。

这下，罗胜起了戏弄之意，一边打开油纸，用手帕托了块点心，一边上前踩住了贼的后背。

“这点心味道不错。”罗胜一边吃一边赞道。

那贼忍不住：“公子饶命啊！”

罗胜只当没听，一块接着一块吃，原本他是想逗弄一下这贼的，没成想这点心实在好吃。

直等他吃完以后，才松开踩住贼的右脚：“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心情还不错。但是下次再让我到你，可就不是两鞭子的事了。”

这话他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的，可是听在贼的耳中，却有股心惊肉跳的滋味，尤其是这位公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可怕的厉害。

“我再也不敢了，公子饶命啊！”

罗胜轻轻笑了下，然后吐出一个字：“滚！”

那贼如得赦令，马上就滚了，还滚得很快。

罗胜看贼去的远了，方才把目光收回来，招手吩咐随从，“你去打听一下，刚才那妇人是做什么营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