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沈静躺在床上好半天, 脸上的红晕才慢慢褪尽。

她这里刚把方才发生的那一幕抛到脑后，就听外面传来刘大娘的声音，“大丫, 你在家吗？”

“在，大娘进来吧！”

沈静刚从床上坐起来，就见刘大娘提着只刚杀好的老母鸡过来了。

“这是柳儿那丫头托我找村里人买的老母鸡, 这老母鸡已经拾掇好了。”刘大娘知道柳儿和彩燕都不敢杀鸡，买回来老母鸡后，便帮着她们拾掇好了。

“又麻烦大娘了。”沈静让刘大娘在炕边坐下，“其实我这病已经快好了, 只是她们俩放心不下，非要我继续喝这鸡汤。”

刘大娘道：“谁让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呢，你这一倒下, 她们能不担心吗？”说完又顿了顿才问道，“大丫, 那会儿我怎么瞧着有个生人在你们家门前立了好一会儿。”

沈静猜到她看到的是罗胜, 以为罗胜之前敲门的时候被她看到了，便解释道：“那是从前的一个老主顾，过来买点心的。只是我病着，所以空着手走了。”

“哦，原来这样, 怪不得我看他在门口立了半天呢！原来是因为没买着点心。那小伙子长得还真俊, 我都不好意思过去细看，等他走了，我才过来了。”

刘大娘原是随口一说，可沈静却是微微一怔，这么说来, 罗胜走前在门口立了好半天，可他为什么没有马上离开，她这么一想，原本已经平静的心又泛起了一丝波澜。

那边刘大娘还在自顾自说道：“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我出来的时候还特地换了件厚袄，可也冻得不轻。这人上了年纪，真是不抗冻了。说来你这火炕还真好，屋子不仅暖和还没烟。”

沈静方才道：“大娘要是觉得好，改天你们也盘一个。”

“再说吧！”刘大娘道，“你大叔现在老了，不爱折腾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刘大娘回去的路上，刚好碰到了从镇上回来的彩燕和柳儿，两人驾着骡车，买了好几筐木炭回来。

这两天落了雪，上山的路泥泞的不行，彩燕便不许柳儿再上山去砍柴，宁愿花钱买回些木炭。

彩燕指挥着柳儿，把这木炭先往厨房送了两筐，剩下的那几筐便都放到了堂屋。

当初打火炕的时候，沈静特地让韩老二把东西屋的炉灶砌在了外面的堂屋，这样无论生火还是烧火，里间都不会闻到一点烟气。而且把炉灶砌在堂屋，冬天的时候还能在这里烧水做饭。

当下，彩燕往炉灶里添了几块木炭，让火炕烧的更热一些，便掀起棉布帘子进了西里间。

沈静正躺在床上发呆，连彩燕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还是彩燕问了她一句，“晚上想吃点什么？”

这几天沈静养病，都是彩燕做饭。不过她很少下厨，所以做的饭只能勉强入口。

沈静得病以来，总喜欢吃清淡一点的东西，这时候便道：“给我熬碗粳米粥就行。”

“又是清粥小菜。原来我还怕你吃腻，没想到你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腻。”彩燕说完道，“那我就去给你熬粥了。先说好，今天我和柳儿去镇上买了两斤羊肉回来，我们俩晚上涮锅子吃，你可别眼馋啊！”

自从沈静得病以来，柳儿连着吃了好几天没滋没味的饭，今天看见羊肉说什么也要彩燕买两斤回去涮锅子吃。彩燕最近也有些馋，便依着她买了两斤上好的羊肉。

彩燕没有沈静的刀工，能把羊肉切成细细的薄片，索性直接把羊肉切成了小块，放在炉灶上小火慢炖。

原本沈静没得病之前，三人都挤在西屋的火炕上。后来沈静感染了风寒，怕过病气给两人，便让彩燕和柳儿挪去了慎哥原来住的东屋。

东屋的炉灶也在外间，不过彩燕和柳儿都是等天黑以后，才把东屋的炉灶烧起来，这样还能省点柴火。

现在为了给沈静熬粥，彩燕便让柳儿点着了另一个炉灶。这样一个炉灶熬粥，一个炉灶炖羊肉，不多时，东屋也暖和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因为沈静已经病好的差不多了，彩燕便和柳儿把吃饭的炕桌搬到了西屋这边。

风炉里的炭火都是刚从炉灶里夹出来的，烧得正旺，砂锅里的羊肉已经炖的差不多了，一端到风炉上，便又咕嘟起来，飘得满屋子都是羊肉的香味。

彩燕还照着沈静原来的做法，往里面扔了不少白萝卜和豆腐，既去膻，又去火。

沈静面前则是一碗粳米粥，一碟酱黄瓜，一碟腌菊姜。

原来天天喝粥也没什么，不过现在看彩燕和柳儿吃羊肉吃得欢，她不由多看了几眼砂锅。

彩燕给她夹了块豆腐，“羊肉不敢给你吃，不过这豆腐应该好克化。”

豆腐在羊肉汤里炖了半个时辰，炖的已经入了味，沈静就着两块豆腐和酱黄瓜喝了一碗粥，便觉有了些饱意。

一连在屋子养了半个多月的病，沈静觉得自己最大的变化就是胃口变小了，这也导致她的衣裳都宽松不少。

“上次杜公子过来的时候，送了两块衣料。反正最近闲着没事，不如我给你和柳儿做身新衣穿。”彩燕当初跟着罗二姑娘出嫁时，罗大太太赏了她不少好衣裳，所以她很少提出要做新衣裳。

沈静比着衣裳道：“衣料留着明年做春装吧，横竖冬天不怎么出门，衣裳宽松点就宽松点。”

“我看你头上的簪子也旧了，听说县城新开了家银铺，改天我陪你去转转，买几支像样的簪子回来。”彩燕道。

沈静笑着看向她，“你这是怎么了，又是让我做新衣裳，又是让我买簪子。”

彩燕看柳儿不在，方才低声道：“你猜我前日在镇上碰见谁了？”

“碰见谁了？”沈静问道。

彩燕道：“我碰见史镖头了，他来镇上看一个亲戚，看见我便跟我打了声招呼。据他说，罗公子从边关回来了，说是回来探亲。”

彩燕边说边打量沈静的神色：“我想着他怎么也要给罗老太太上柱香再走，罗老太太又最爱吃你做得点心，多半会来家里。”

“他已经来过了。”沈静原来没说，是不想让彩燕多想。现在听对方说到这里，便淡淡回了一句。

来过了，彩燕又是惊讶，又是纳闷，“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和柳儿去镇上买木炭那天。”

彩燕道：“那你可真沉得住气，这么重要的事，也没跟我说。”

沈静只是淡淡一笑，没说话。

“那他说什么了？”彩燕又兴致勃勃的问道。

沈静道：“他来就是找我要方子的。”然后把罗胜的原话告诉给了她。

彩燕听了有些失望，“就这些？”

“那你还想他说些什么？”沈静道。

彩燕叹气道：“我原以为他对你有些不同，不知道是我多想了，还是他顾忌着那个传言。”

那个传言指的是什么，沈静心里一清二楚。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觉得对方或许是因为那个传言，才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可是她终究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很快就又想明白了，“若他真是顾忌着此事，那我们更没有可能了。”

“唉！”彩燕又叹了口气：“你说的倒也是。”

沈静道：“还是不要提他了，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彩燕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对罗胜是真无意还是把感情掩藏的深，总之她这个外人都有些惆怅，可对方还是那么神色淡淡，好像一点不放在心上似的。

她有心要问，可又知道估计问不出什么结果，便顺势转移了话题，“不知道慎哥在府学过得怎么样，上次在镇上，我看见有人在卖狐皮。本来回来想跟你商量的，买几张狐皮给慎哥做个狐裘穿。”

大塘镇往西走上一天的路，便是连绵数百里的白鹿山，山下有不少猎户以打猎为生，每到冬天的时候，这些猎户就会把积攒一年的狐皮和兔皮拿到镇上或县城去卖。

狐裘虽然是有钱人的冬装，可是大塘镇是小地方，所以那些猎户们卖的狐皮并不贵，一张完整的狐皮也不过要一两多银子。至于那些兔皮就更便宜了，一两银子能买二十几张。

沈静原本还觉得做个狐裘穿有些浪费，毕竟慎哥还小，这时候做好了，明年就不一定能穿了。

不过彩燕告诉她，只要这狐裘做得时候宽松些，那么来年还能再接一截。

既然彩燕会做这狐裘，等到镇上再过集的时候，沈静便花银子买了几块狐皮和几十张兔皮回来，大概是看沈静给钱给的痛快，卖给她这些东西的猎户还额外送了一小块鹿皮。

那块鹿皮是猎户秋天的时候和其他人一起猎鹿时分到的，大约有一尺来长，正好可以做两双鞋穿。

“这些狐皮给慎哥做个狐裘，兔皮给郑云和柳儿各做身皮衣。”沈静最后指着鹿皮对彩燕道，“我记得你一到冬天，手脚就会冰凉，这块鹿皮正好可以给你和柳儿做两双鹿皮靴子穿。”

沈静把每个人都想到了，也没忘自己，“这些兔皮应该用不完，要是有多的，我想做个暖额。”

冬天出门的时候，沈静最怕风吹，身上穿得厚倒没什么，可是头上没有帽子戴却真是有些受罪。

彩燕在罗家自然见过暖额，也知道怎么做，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把暖额给她做好了。

沈静买的兔皮多是灰兔毛，只有两块是白兔毛，彩燕给她做的暖额就是用的这两块白兔毛，缝好以后还在暖额的中间位置绣了朵蓝色的海棠。

白色的兔毛配着蓝色的海棠，不仅好看还分外保暖，沈静刚对着镜子把暖额戴好，就听见了柳儿喊她的声音。

“姐，二叔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