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
“杜兄, 我一直有个疑问,我记得令尊是名医,你们来郡城的时候, 应该会带一些药丸吧!”慎哥是送完药以后,才想起来这个问题,这时候借着杜佑堂来拜访的机会, 便问出了这个疑惑。
杜佑堂却苦笑道:“别提了。我们来郡城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劫匪。好在我们来郡城的时候,特地找了家商行一起上路,他们人多, 好歹击退了那几个劫匪。可是我们为了逃命,随身带的东西却丢了不少。
除了他常吃的几味药丸和银票被老管家随身带着外,其他衣物以及带给马家的礼物, 几乎有一半多都丢在了那片林子里。
也因为给马家带来的礼物太少,两家又是好几年没有来往, 所以杜佑堂这次来马家借住, 马家上上下下便颇有微词。老管家不知道受了哪个人的气,回去以后就病倒了。
杜佑堂自幼读书,没经历过什么事,没请到大夫便一筹莫展,没想到要去药铺买成药。如果老管家能开口也好办, 他跟着杜大夫多年, 知道该买什么药。可惜老管家中风以后便说不清楚话,现在吃了药好多了,可是说话的时候仍有些不清楚。
要不是慎哥送来了丸药,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现在正派人去打听还有没有空余的客栈,我是宁可多花点银子, 也不想再住在马家了。“
老管家原本是打算等安顿下来以后,再花些银子买些礼物送给马家上下的。哪知道马家太过势力,看他们登门的时候带的礼物太寒酸,就开始冷言冷语起来。过后老管家病倒,他们也没当回事,请个大夫请了两天也没请来。
如此一来,杜佑堂就不想在马家借住下去了。
慎哥听到杜佑堂要租客栈,当即就道:“杜兄何必去租什么客栈,干脆就在这里住下。我们这地方宽敞得很,足够你们住了。“
杜佑堂还有些犹豫,毕竟慎哥还有个姐姐,自己这边却有不少外男。
慎哥听了他的顾虑道:“要不然这样,你和老管家留下,其他人可以另外找个住处。“
反正这里是郡城,治安很好,出门在外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保护。有老管家一个人就够了。
杜佑堂道:“这主意好,反正他们又不用考院试,住哪都行。不过这房钱,我们俩家分摊。“
两人还没商量完这事,郑云便在书房外面敲门道:“慎哥,午饭已经做好了。“
慎哥便对杜佑堂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杜佑堂跟着慎哥走到院里时,这才第一次看见他的姐姐。只见他的姐姐约莫十六七岁,穿一件葱白花缎做得夹衣,下面系着淡青色的素面裙,头上只戴了一朵浅粉色的绢花,看其穿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的体面丫鬟,可是举止却很稳重,比一般的小户女子都要大方得多。
沈静正把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察觉到某一道视线,便抬起了头,“都是家常便饭,还望杜公子不要嫌弃。“
杜佑堂忙道:“怎么会,这些菜肴已经是很丰盛了。“
为了慎哥之前跟着杜佑堂去县学的事,沈静特地准备了不少菜肴,除了买来的烧鸭,水晶膀蹄,泰州鸭蛋,金丝豆腐干,还有沈静自己做的琵琶大虾,桃仁鸡丁,糖醋里脊,香菇菜心。
这八道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为的就是怕杜佑堂身体不好,吃不了凉菜或荤菜。
沈静是女眷,不好和杜佑堂同桌吃饭,郑云是慎哥的书童,也不好一起上桌。沈静招呼过杜佑堂后,便带着郑云去厨房吃,同时不忘叫上跟着慎哥来的小厮。
那小厮是从杜家出来的,却不敢跟他们上桌。沈静只好给他盛了一碗米饭,拨了些菜,让他在门槛坐着吃。
慎哥和杜佑堂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虽然没有喝酒,但是也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
等杜佑堂一走,慎哥便过来找沈静:“姐,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沈静给自己倒了杯茶,先喝了一口道。
“我听杜兄说了不少关于郡城的事,听说郡城每到中秋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赏花灯的习俗。一个上好的花灯要卖上好几两银子。我想做几个花灯试试,反正我读书之余闲着也没事,正好可以画几个花灯。“慎哥兴致勃勃的说道,”只要能挣回租钱就行。“
上次去府城,他们住在寺里,几乎没花多少银子。可是这次来郡城,光租宅子就花了不少银子。慎哥觉得光是为了自己,就花了家里那么多银子,有些过意不去。正好听杜佑堂说起花灯这件事,便想借着花灯挣回租钱。
难得他有心想要为家里出力,沈静自然不会拦着,“只要你不耽误课业就行。花灯的事,我让郑云帮你,你虽然会画画,但是不会做花灯的架子。“
“这个我知道。“慎哥得了沈静的支持高兴得很,”对了,姐,我还有件事没说。“
慎哥这次说的便是杜佑堂想在这借住的事。
“这个当然没问题,之前咱们欠了他那么大一个人情,现在咱们帮他也是应该的。”沈静答应的很痛快,“我让郑云把第一进院子的两间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至于租钱,那就不用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杜佑堂一定不肯白住,沈静也知道他不差钱,便收下了他付的那一半租钱。
杜佑堂住下来以后,便和慎哥一起读书,得知慎哥要画花灯,他还帮着出主意。他小时候跟着杜大夫来过一次郡城,见到不少花灯,这时候便说给慎哥听。
慎哥按着他所说的,又根据自己的所长,画了不少花灯出来。
沈静把慎哥画的花灯,一一数了一遍,没想到短短十天过去,慎哥竟然画了二十个花灯出来。
“这些就够了,即便一两银子一个,也能卖二十两银子了。”
虽然慎哥都是在读书之余画这些花灯,但是再有半个月就是院试了,她还是想让慎哥专心读书。
慎哥也知道轻重,既然沈静已经发话了,他就把这些花灯都交给了郑云。
郑云从来没卖过东西,第一次去卖花灯的时候紧张的不行。沈静看他那么紧张,索性回屋化了个妆,出来的时候便是一个肤色微黑的少年。
有沈静在,郑云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早前两天,沈静已经替郑云看好了地方,菜市的东边有个空地,那里每天有不少人要经过,地方又大,完全可以挂开所有的花灯。
中秋节赏花灯确实是郡城的习俗,这时候已经临近中秋节,当沈静和郑云把花灯挂起来的时候,确实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不过听说一盏花灯就要二两银子,那些人都摇了摇头,觉得价钱太贵了。
那些人走后,郑云忍不住低声道:“姐,二两银子好像确实多了点,你看他们都嫌贵。”
“那是他们不识货。”沈静道,自家的花灯是慎哥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不像市面上卖的普通花灯,都是工匠们印染出来的,价钱自然要稍高一些。
反正距离中秋节还有几天,这些花灯暂时还不愁卖。
两人收摊回到家里,就见慎哥迎上去问道:“花灯卖出去没有?”
郑云说一个都没卖出去,沈静看慎哥一脸的失望,便道:“听说临近中秋节这几天,夜里都没有宵禁。等我们吃了晚饭,再出去试试。这花灯,本来就是晚上看的。等他们觉出这花灯好看了,也许就有人买了。”
为着这句话,夜色降下来以后,沈静和郑云连同杜佑堂身边的一个小厮,三个人一起结伴去了菜市旁边的那块空地。
沈静说那几句话也并不完全是信口胡诌,他们三人把慎哥画的花灯挂起来以后,果然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慎哥最擅长的就是画兰花,花灯上画的最多的便是兰花。白日里可能觉得这花灯没什么稀罕之处,可是在这夜里,当花灯被点亮,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之下,那画在纸上的兰花就好像是真的一样,特别传神。
有个客人观望了许久,便掏二两银子买了一盏画有兰花的花灯。
有一就有二,郡城并不乏有钱人,一个晚上过去,慎哥画的花灯足足卖出去五盏,加起来就是十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慎哥说什么也不要,非要留给沈静。
沈静只好收下:“不过你自己不要,但是郑云也跟着你辛苦了这么多天。这样吧,这十两银子其实就够租钱了,等余下的花灯再卖掉,挣来的钱你就和郑云平分,算是我给你们的零花钱。”
就这样,沈静带着郑云一连卖了三个晚上,把慎哥画的花灯卖出去了一半。
八月十四那晚,沈静最后一次带着郑云出门,想着今天晚上出来逛街的人肯定很多,因此干脆把花灯的价格提到了三两银子一盏。
果然如沈静预料,十四那晚的人流特别多。余下的那十盏花灯挂起来时,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这些人中就有郡城有名的纨绔曹公子,曹公子眼见前面挂了十盏花灯,那花灯看上去还有些不俗,便想上前细看,哪知刚往前走两步,迎面就有个拳头挥来。
这一拳下去,曹公子的右半边脸直接就肿成了馒头。
那打他的徐公子,还边打边骂:“曹老二,你不是挺能的吗,敢抢老子的女人,老子打死你……”
曹老二一边躲避来人的拳头,一边骂随从:“你们都眼瞎了,快给我上。”
随从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来助阵。只是他们忌惮徐公子的身份,因此三四人才堪堪与那人打了个平手。
沈静早在曹公子被打之时,便赶紧和郑云收拾花灯。那打曹公子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像是个纨绔子弟,万一这俩人打过来殃及自家的花灯就不好了。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沈静这里只收了三四个花灯,曹公子就踉踉跄跄的躲到了这边。
那位徐公子已经打人打得急了眼,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看见曹公子躲到了花灯后面,想也没想的就挥过去一拳。
眼见那一拳下去,慎哥辛辛苦苦画的那盏花灯就要被砸坏,沈静一个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没想到就是这两步,让曹公子注意到了她,马上就把她当成了肉盾,直接拽过来挡在自己前面。
徐公子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就在沈静以为那一拳就要落在自己脸上时,忽然有只手挡在了自己面前。
那是一只沈静既熟悉又陌生的手,熟悉是因为她曾经亲眼看过这只手替自己擦去嘴边的碎屑,说陌生则是因为这只曾经白皙细长的手上已经多了两条细细的疤痕。
沈静看到这只手的瞬间,不由得就抬头往上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灵感多一点,便多发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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