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知府衙门,琴治堂内,收到消息的孙之獬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呢。
他并不是怕了,他只是不像孙隆般无脑而已。
开玩笑呢,自己的儿子跟着孙隆手下二十余个打手刚进瓷器铺不久里面便传来了一阵惨叫声,紧接着,便是自己儿子的痛呼声,二十多个人啊,一个都没跑出来,里面的人有多厉害可以想象。
要知道,知府衙门也只有十多个衙役和十多个捕快而已,而且都是按例征召的青壮,并没有什么厉害的高手,他带着人冲进去,岂不一样挨打!
那帮人肯定知道他儿子和孙隆手下税官的身份,就算不知道,他儿子和孙隆手下的税官肯定也会自己表明身份,就这人家都敢打,他去了还不是一样。
所以,他并没有冒冒失失的带着衙役和捕快冲过去救人。
果然,很快他派去打探消息的捕快便跑回来报告,孙隆带着三十多个人冲进去之后也是一阵惨叫,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这帮人连钦差税使都敢打,怎么办呢?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城外召集一百屯卫过来帮忙。
苏州卫的屯卫早已被钦差孙公公拉入伙了,大家就是一家人,相信这个忙人家还是会帮的。
再说了,钦差孙公公都被人逮着了,这帮人也不敢不来。
这会儿他也只是着急而已,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根本想不到有人敢在苏州府明目张胆杀他儿子。
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最多也就跟着孙隆手下人玩玩女人而已,并无其他不良嗜好,他一个知府的儿子,就算抢了人家女人玩又怎么样,人家气极了最多也就打他儿子一顿,难道还敢动手杀人不成?
至于什么杀钦差孙隆,他就更想象不到了。
这天下,谁敢杀钦差啊!
结果,自然是让他大吃一惊,痛不欲生。
当苏州卫上百屯卫赶到的时候,瓷器店那边正好传来消息,那帮人已经走了,他当即便带着屯卫,急匆匆的往瓷器店赶去。
他还没赶到瓷器店呢,那瓷器店的老板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惊慌失措喊叫道:“知府大人,杀人了,杀人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官什么时候杀人了?
孙之獬冷哼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
那掌柜的喘了口气,随即满脸惶恐结结巴巴的道:“知府大人,钦差孙大人和您家公子都被人杀了!”
啊!
孙之獬闻言,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我的宝贝儿啊!
他突然间如同疯了一般,举起鞭子,猛抽马背,朝着瓷器店狂奔而去。
随行而来的屯卫百户见状,连忙挥手道:“快,跟上。”
说完,他也打马加鞭,跟了上去。
还好这会儿苏州街头没以往热闹,要不然,他们这样打马狂奔不知道要撞死撞伤多少人。
孙之獬一路打马狂奔来到瓷器店外,一个翻身从马上滚下来,踉踉跄跄的跑进里面一看,顿时脚一软,瘫倒在地。
他宝贝儿子真被人杀了,而且还是身首异处!
那百户追进来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地上密密麻麻足足躺了五十多具尸体!
这帮人,简直无法无天了,连钦差孙公公都被他们给杀了!
他看了看瘫门口的孙之獬,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蹲下身来,盯着尸体上的伤口细细检查起来。
很快,他便断定,这些人身上全是刀伤!
他可是上过战场的,万历三大征他都参加了,他这个百户就是凭军功晋升的,比那些凭裙带关系和祖荫世袭上来的百户不知道强多少倍,要不然他也不会被派来处理这种麻烦事了。
万历三大征那简直是尸山血海,他见的死人不知道有多少,什么伤口,他只要看上一看便能看出个**不离十。
这长度,这深度,肯定是刀伤,而且还不是大关刀、斩马刀、鬼头刀那种厚背大砍刀,也不是那种细长的倭刀,而是那种比较轻便的腰刀。
那么,到底是那种腰刀呢?
他脑海里各种各样的腰刀外形尺寸一闪而过,很快,他便浑身一颤,整个人都僵住了。
锦衣卫,绣春刀!
这种伤口只有可能是绣春刀砍出来的!
这一地的尸体,人家丢下就走,这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啊!
整个大明,有谁敢这么干?
唯有锦衣卫!
他僵了好一阵,直到外面传来手下急促的脚步声,这才转身走到知府孙之獬身边,俯下身来,附耳低声道:“大人,是锦衣卫。”
锦衣卫?
不管是什么人,杀了我儿子,断了我孙家的后,都得死!
孙之獬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悲痛的走到自己儿子身边,蹲下来,伸出手来,正准备把自己儿子的身首合到一处,猛然间,他也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儿子背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衣服也被打得稀烂。
他发了疯般的拨开那些碎布一看,心中的怒火顿时蹭一下爆开来。
啊!
你们这帮天杀的,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他蹭一下站起来,暴喝道:“快,通知你们指挥使陈以瑞,调集所有人马,把苏州城各处城门和进出苏州府的水陆通道全部封锁。”
人家是锦衣卫啊!
你想干什么?
那屯卫百户大惊道:“大人,三思啊,锦衣卫可是皇上的亲军。”
孙之獬指着地上的孙隆怒吼道:“锦衣卫怎么了,孙公公后面还是东厂魏公公呢,我们怕什么,快去啊,千万不能让这帮人跑了!”
那屯卫百户还是犹豫不决,站那里没动弹。
对方可是锦衣卫啊!
屯卫围杀锦衣卫,开什么玩笑?
孙之獬见状,不由狂吼道:“快去啊,我等下就命人就发八百里加急传讯到京城,报与魏公公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兜着!”
好吧,有你个知府兜着,还有魏公公撑腰,我们还怕个屁啊!
再说了,我也就去传个信,到底怎么决断那是指挥使大人的事,关我屁事啊!
那屯卫百户当即拱手道:“大人,下官这就去。”
说完,他便跑到外面,匆匆交待了几句,然后便翻身上马,一路往城外狂奔而去。
泰昌还不知道孙之獬这家伙想围杀他们呢,他回到租住的地方仔细一想,突然间一拍大腿,失声道:“不好,孙隆的银子!”
这家伙疯狂搜刮这么多年,肯定留下不少积蓄,要是让人捷足先登,偷走了,那可就损失惨重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命骆养性召集了所以锦衣卫,又命人叫来了吴婉儿,随即便让葛成带路,领着众人往玄妙观方向赶去。
这会儿已然动手了,虽然现场没留一个活口,他的身份估计也要暴露了,他可不敢再让手下这帮高手护卫再分散行动了,他们本就这么点人,再一分散,很有可能会被人各个击破。
反正玄妙观地方够大,住下他们这几十个人肯定不成问题,还是先去找到孙隆搜刮的银子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他这边正带着人往玄妙观赶去呢,苏州卫那边却已经开始调动人马开始封锁各处城门和进出苏州的水陆通道了。
大明一个普通卫所标准配置一般是五个千户所,五千六百人,明朝中后期,由于各种原因,屯卫减员严重,一般卫所都只剩下七成左右的屯卫了,苏州卫处在大明最为富庶之地,也只留下将近八成屯卫。
不过,四千多号人,围杀五十来个锦衣卫已然足够了,至少,孙之獬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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