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通州至天津段俗称北运河,到了这里,运河的河道就比通惠河宽多了,往来的漕运船只也特别的多,可以说帆影密布,游船如梭。
泰昌就这锅炉旁烧出的热水抹了把脸,又接过曹化淳递来的杯子漱了漱口,这才微微笑道:“良甫,这车轮舸冬天坐上面还挺舒服的,船舱里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要是到了夏天怎么办,这么热,岂不热得人受不了啊?”
王徵连忙解释道:“皇上放心,这船舱两边的墙板甚至是上面的顶板都是可以拆下来的,如果太热的话,把墙板一拆,风一吹就凉快了,当然,晚上在上面睡觉还是不行,除非把炉子里的火熄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缩进船舱,端起长条桌上的八宝稀饭呼哧呼哧喝起来。
说实话,坐车轮舸轮船出行的确挺方便的,因为有锅炉,煮饭炖肉什么的都不用生火,而行军打仗的时候能有米饭和炖肉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之所以决定亲自去趟郧阳也是因为有这车轮舸轮船,这轮船要全速开起来,起码有六十里每小时,而从京城出发走京杭大运河,再转黄河主河道,抵达潼关附近的风陵渡,总共也就两千里左右。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每天能全速开八个时辰左右,最多三天时间便可抵达风陵渡。
其实,这次选择他亲赴郧阳,多少也有点无奈,因为郧阳抚治权力太大了,一般人去了根本压不住,就算是大学士孙承宗和袁可立这个级别,人家也可以仗着自己后台硬敷衍了事甚至直接不搭理。
而且,摆明了派人去查肯定是查不出什么来的,阉党这些货玩其他的不行,玩阴谋诡计还是很厉害的,明着派人去查,那绝对会被他们带沟里去。
另外,他也想去看看,西北的灾情到底有多严重,同时实地考察一下,看有没有办法在那边载种红薯和土豆。
毕竟,别的地方载种出来了还要运过去,还存在怎么分配的问题,如果西北当地就能载种,那就能省却很多麻烦了。
总之,他必须亲自跑这一趟。
当然,为了防止这帮家伙狗急跳墙,必要的安全措施还是要准备的,他已经命神机营五万将士一南一北隐隐围住郧阳府了,这帮狗就算是急了也窜不到墙上去。
至于这一趟的随行人员,也有不少。
王徵这是带来体验新轮船效果的,而且他老家就是西安府的,他舅父张鉴还是关中有名的大儒,弟子遍布西安府及其周边地区。
还有邹维琏和曹于汴,这是带来帮他断案的,薛贞很有可能在郧阳抚治范围犯下了惊天的贪腐大案,这两个断案高手自然要带着。
还有张之极,这是带来压制地方屯卫的,有这位英国公世子在,只要不是想造反的屯卫,应该都不敢蹦跶。
还有骆思恭、曹化淳、刘时有、葛成和两百锦衣卫高手,这些都是随行护驾的。
那么,这案子到底怎么查呢?
泰昌喝完稀饭之后便命人拿出地图,摆长条桌上,随即问道:“德辉、自梁,薛贞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么龌龊,郧阳抚治地方上估计是一大窝的贪官污吏,你们说,我们怎么把这些贪官污吏全揪出来呢?”
邹维琏仔细想了想,随即拱手道:“皇上,微臣以为,如果真是个贪腐窝案,我们就不能直抵郧阳去查,因为直抵郧阳逮住薛贞之后,如果他不招供,那其他贪官污吏就很难揪出来了。”
嗯,这个还真得考虑。
如果薛贞不招供,那就跟直接将其撤了一样,基本没什么作用,因为其他贪官污吏还在呢,有权倾朝野的阉党罩着,他们肯定照贪不误!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说的有道理,我们此行进入潼关之后还得转道华阴才能南下商州,不若我们先去华阴县城暗访一番。”
曹于汴亦是跟着点头道:“如果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转道渭南甚至西安府城去看看。”
呃,这个。
西安府城,怕是有点危险吧。
泰昌想了想,随即问张之极道:“之极,潼关卫附近还有什么卫所没,西安府城附近呢,又有多少个卫所?”
张之极不假思索道:“皇上,潼关卫附近就一个华山卫,华山卫其实还只是旧称,这会儿华山卫其实叫西安左护卫,而西安府城四周足有前后左右四卫和前后左右中五个护卫,也就是九个卫所。”
我的天,九个卫所,那可是四五万人马!
泰昌想了想,又问道:“潼关卫指挥使可靠吗?还有西安府城周边的九个卫所,有几个卫所指挥使是你们英国公府的人?”
张之极闻言,颇为尴尬道:“皇上,潼关卫属河南都指挥使司,归中军都督府管辖,指挥使张国栋乃是先祖手下亲卫将领之后,跟我们英国公府还是有那么点渊源的。至于西安府城周边的九个卫所,微臣不是很熟,因为陕西都指挥使司是归右军都督府管辖的。”
呃,好像带错人了。
问题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也太多了,他就跟英国公和定国公一系比较熟啊!
如果带个跟阉党暗中有勾连的人过来,他更危险。
算了,西安府城还是不要去了,直接走华阴转商州吧。
泰昌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果断道:“那我们先去华阴县城看看,良甫,华阴县城里你可有熟人?”
王徵想了想,随即喃喃道:“华阴刘氏的刘应魁曾在微臣舅父门下求学,不过微臣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在不在?
这意思还不知道人家在不在世!
泰昌闻言,眉头又皱起来了。
唉,诸事不顺啊,也不知此行能不能把那一窝子贪官污吏给揪出来。
十艘车轮舸一路疾驰,终于在三天后赶到了风陵古渡。
泰昌登上码头,看了看不远处巍峨的潼关,又看了看东面连绵的群山,随即问道:“曹文诏到哪儿了?”
骆思恭连忙拱手道:“按密报,曹将军和手下一万精骑应该就在潼关东面二十余里的密林中。”
二十多里,等人跑过去天都黑了,估计到时候都找不到路了。
泰昌想了想还是挥手道:“之极,走吧,我们去跟张国栋借匹马来。”
一行两百余人就这么扛着行李鱼贯向潼关的关城走去。
这潼关号称天下第二关,关墙最高处达到了二十余米,东面这边的关墙也有十五米左右,也就是五六层楼那么高。
这么高的城墙,丢根檑木下来估计都能砸死一堆人!
如此雄关,历史上又是怎么被人攻下的呢?
泰昌正疑惑间,关门处的屯卫已然厉声大喝道:“站住,什么人?”
呃,这个,他们这一行人着实有点太多了,虽然他们都身着便服,但锦衣卫的便服都是一个款式,看上去着实有点奇怪。
泰昌楞了一下,这才对张之极道:“还是你上吧。”
张之极连忙上前,掏出自己的腰牌,丢给那城门守将,随即严肃道:“速速让你们指挥使大人骑匹上好的战马来。”
这什么怪话?
你让我们指挥使大人过来就已经够离谱了,你还让我们指挥使大人骑匹上好的战马过来,你谁啊!
还好,这负责守门的正儿八经的屯卫百户,腰牌上的字他还是认识的。
我的妈呀,中军都督府左都督!
他连忙恭敬的将腰牌举过头顶,拱手躬身道:“遵命,都督大人。”
张之极刚接过腰牌,他便一溜烟往关城里跑去。
不一会儿,关城内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威猛的老将打马狂奔而来,跑张之极跟前便一把勒住战马,把着张之极的胳膊兴奋道:“哎呀,世子,真是您啊!”
还好,这次没丢丑。
张之极微微笑道:“国栋叔,这马借我们用一下。”
这有什么。
张国栋当即扯过缰绳塞张之极手里,豪爽道:“世子只管拿去骑。”
张之极把缰绳往旁边锦衣卫手里一塞,随即便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泰昌。
这意思就是问皇上要不要表明身份。
泰昌想了想,还是挥手道:“先进去再说吧。”
说完,他便带着众人往关城里走去。
张国栋这个奇怪啊,这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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