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二,户部去往清淮勘查的官员核实情况,将奏疏送至京中。
又过了两日,户部尚书呈上此番赈灾款的预算,皇上准奏,国库放款,并下旨三日后监察御史和钦差大臣带人启程去往清淮。
苏闻琢早就将他与俞景此行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原本准备就在府中消磨几天时间,等三日一过就可以出发了。
谁成想倒是凑了个巧事。
陆沉霜在下午的时候来了喻府。
她先是朝苏闻琢神神秘秘的眨了眨眼睛,说带来了两个大消息,问她想先听哪一个。
苏闻琢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花茶:“你这也没说两个消息有什么不同,就让我选了?”
陆沉霜这才反应过来,嗯,确实……
她果断放弃了玩什么花里胡哨的,直接摊牌道:“第一个消息就是,我要与你们一同去清淮啦!”
苏闻琢听后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真的?!”
若是陆沉霜能一起去,先不说别的,俞景在外头办事她不好跟着的时候,也有个朋友可以陪她说说话,她自然是高兴的。
陆沉霜大力的点了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娘最近开始念叨我的亲事了,我听的头都大了,正巧我有个姨母在清淮,前两日写信过来说想看看我了,让我过去小住几日。”
这姨母是陆沉霜娘亲的亲姐妹,一直待她极好,后来嫁去了清淮。
陆沉霜这时候可是巴不得赶紧溜了,跟她爹娘软磨硬泡下终于让他们答应了,当然,也不是她一个人去,身边还有她二哥作陪的。
苏闻琢这番听下来,笑眯了眼睛:“那可太好了,我们在那处还能互相有个伴儿!”
陆沉霜也会很高兴,她虽然是武将的女儿,去外头的机会比苏闻琢这个深闺娇女要多,但与姐妹一起出门却是头一遭,也很兴奋。
两人兴致勃勃的说了一会之后,陆沉霜又道:“还有第二个大消息呢。”
“什么?”
“我今日出门前听我娘说,前两日庆国公府上发生了大事!南珮媛的身子不知怎么回事,说是以后要怀不上孩子了,但她与礼国公世子的婚期就在明日了,你说这日子巧不巧?”
苏闻琢听后有些惊诧,确实是巧。
南珮媛日后很可能怀不上孩子的事她心里自然是有数的,只是没想到在成亲前两日被发现了。
听陆沉霜说,是前天庆国公夫人恰好请礼国公夫人过府一叙,南珮媛却突然在屋里晕倒了,礼国公府人作为她未来的婆母自然也是要表示一番关心的。
谁能想到她一过去便听到府医说南珮媛身子气血亏虚的严重,日后怕是难以挂胎。
礼国公府人当即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苏闻琢喝了口花茶,唏嘘了两声:“那明日这亲,还能结成?”
陆沉霜点头:“我娘说,礼国公府可并没有退亲呢。”
“是么?那他们看起来还挺有情有义的。”苏闻琢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
等俞景回府后她也稍微与他说了一下这件事。
俞景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漫不经心道:“礼国公府当然不会退亲,毕竟郑逢年一派现在的情况算不上好,能用姻亲与庆国公府绑上,他们不会轻易放手,至于孩子,他们有的是办法。”
“嗯。”
苏闻琢应了一声,不想再多管南珮媛的事。
她早些时候便猜到南珮媛以后的下场,容貌毁了,孩子怀不上了,夫君也不是个贴心的,日后怎么会好过呢?
只是她未来过的好与不好,也都与她没关系了。
七月十五,庆国公府风光嫁女,苏闻琢没有去看,因为她知道定是没有上一世那般十里红妆了。
七月十七,俞景一行人启程,前往清淮。
从盛京到清淮,须得先走官道到旁边的通益,再从通益乘船往西,走水路抵达清淮,这一程得要差不多十来日的时间。
陆沉霜虽然是有私事,但与他们一同走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私底下也准了,至于她二哥,正巧碰上事情要晚两日才能出发。
只是苏闻琢是头一次坐这种大船,这跟游湖的区别可是太大了。
江河之上船行难免会有风浪,苏闻琢刚坐上没多久,便有些晕船了。
船舱里,俞景心疼的抱着她在窗边坐着,不时的伸手替她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几缕鬓发,又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指尖。
“窈窈很难受么?去床上躺一会好不好?”
他说的轻柔,像是怕稍微大声一些她就会更难受。
怀里的姑娘本就白皙的面颊此时更苍白了几分,连嘴唇都失了点血色,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苏闻琢眯着眼睛,在俞景的怀里蹭了蹭,头枕着他的肩膀,轻轻的摇了摇,没什么力气道:“不想去床上,躺着更难受……在你怀里才好些……”
俞景听了,低低的叹了口气,将她搂的更紧一些,轻轻吻上她的额前:“是我疏忽了,没考虑到这一点,窈窈先忍一忍,我想想法子。”
苏闻琢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窝在俞景的怀里,没过多久便蹙着眉在船一摇一晃下睡着了。
俞景垂眸,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让她睡的安稳些,又腾了一只手出来搭上了苏闻琢的手腕给她把了把脉。
脉象稍稍有些乱,但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想了想,招手让在门边守着的朝生过来。
俞景低声吩咐了一句:“看看船上有没有李子或者带点酸的果子卖,买些过来。”
朝生看了眼自家少爷怀里从上船之后就一直有些没精神的夫人,点了点头,赶紧去办了。
期间魏世昭和陆沉霜都来看了两眼,他们两人也没想到苏闻琢竟然会有些晕船,这行程才刚刚起步,就算快的话也还要六七日才能到清淮。
若是苏闻琢一直晕着,这一路可不好受。
就这样半个下午过去了,苏闻琢因为身子不适,睡的也不安稳,一直在醒醒睡睡之间。
等又一次睁开眼,俞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她:“窈窈醒一醒,我让朝生买了些果子,吃一点好不好?”
苏闻琢这才发现他们还在窗边,她还靠着俞景的肩,窝在她怀里。
她微微将身子直起来,揪着俞景的衣襟,又给他捏了捏肩,声音比平日里更软一些:“你一直抱着我没动弹么?手是不是酸了?怎么不把我抱到床上去……”
俞景换了一只手搂着她,另一边刚刚被靠着的肩膀和手臂稍稍活动了一下,神色温柔:“没什么要紧的,怕你在床上躺着会难受。”
苏闻琢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闭眼前好像是喃喃了这么一句……
她目光盈盈的看着俞景,半晌后重新倚进他怀里,轻声嘀咕了一句:“傻子。”
俞景听见了,却只低低笑了一声,从旁边的小碟子上拿了一颗李子递到苏闻琢的唇边,继续哄:“窈窈尝尝?”
苏闻琢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但见她夫君都喂到嘴边了,便也顺势咬了一小口。
这个时节的李子酸酸甜甜的,咬一口便会有饱满的汁水在唇齿间。
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没想到在这船上买到的李子还挺好吃的,清爽多汁,苏闻琢推了推俞景的手,想让他一吃一口:“好吃的,夫君也尝尝。”
边推边伸出舌尖想将唇边的汁水舔了。
俞景的手还停在她的唇边,这时候眼神突然暗了暗,他的两指捻着李子,剩下的手指也没闲着,顺势挑起苏闻琢的下巴,低头将唇覆了上去。
薄唇吮过姑娘有些苍白的唇瓣,把唇上刚刚沾上的那抹汁水卷进嘴里,又勾住她交缠的吮了吮,然后不自觉就探的更深了些。
这个吻带了李子的酸甜,混着温热又潮湿的鼻息,让苏闻琢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过了许久,俞景才刹住车堪堪离开那花瓣似的唇,见上头重新染上了一丝浅红,有了些血色,因为刚刚被吻过,还有莹润的光泽。
他满意的笑了一下,伸出抚过苏闻琢已经有些薄红的脸,将唇边那抹暧昧的水渍拭了,才将目光扫她的唇,哑声道:“嗯,味道是极好的。”
苏闻琢红着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只是没什么气势。
“窗户也没关,你,你胆子也太大了……”
俞景不甚在意的又将刚刚没吃完的李子送到她唇边:“我亲自己夫人,谁还能说我不是?”
看着他突然有几分张狂的模样,苏闻琢扑哧笑了一声,一口将剩下的小半个李子吃了。
俞景见她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小脸,眉眼笑开了一些:“李子性酸,吃了你会好受一些。”
苏闻琢这才发觉,好像吃两口李子,肚子里确实舒服多了,没有之前那般想吐了。
她点了点头,靠在俞景怀里一阵叹息:“我夫君真是能文能武还能医,你说我怎么运气这般好?捡到一个宝呢。”
见怀里的姑娘终于有了些精神,俞景心里松了口气,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是我捡到一个宝贝才是。”
苏闻琢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嗯,我们都是宝贝,看来谁都没亏呢!”
俞景好笑的看着她顺带一点也不谦虚的应了,故作惊奇道:“只是晕了个船,夫人的脸皮怎么好像都比之前厚了两分了?”
然后,就被苏闻琢毫不留情的打了两下。
“嘲笑夫人,家法伺候。”
“是,小的不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多久便一起笑开了。
结果苏闻琢乐极生悲,肚子是好受了一点,没一会头又晕了。
俞景给她揉了揉,安慰道:“待入夜了船行的平稳一些,我替窈窈针灸试试。”
苏闻琢有些诧异的回望他:“夫君还会扎针?”
她一直以为俞景的医术一半是医馆好心的师傅教的,另一半也是因为幼时久病成医,但针灸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俞景倒没觉得有什么:“既然学,那便要学了全套。”
苏闻琢又想感叹一番她夫君是什么绝世天才,这时候门却被敲响了,还有些急。
外头传来魏世昭的声音。
“俞景,答应陪我下盘棋的,人呢?!”
苏闻琢眨了眨眼睛,刚想说世子如今不是去办公差的么,还这么闲情逸致啊?却见俞景已经敛住了笑。
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对,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俞景给苏闻琢塞了个软枕让她先靠一会,然后起身打开了门,魏世昭一闪就进了屋内,面上的表情严肃的看起来可没有什么下棋的心思。
“发生什么事了?”俞景看着他问道。
“下棋”是他临上船前为了以防万一,与魏世昭商议的暗语,若有紧急的事要找便以此为讯。
魏世昭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紧绷,压低声音道:
“我看见那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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