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司赫没怎么吃东西就上朝去了, 被气饱了。
这种感觉他形容不出来,但是弹幕很懂——这就好比亲手种的白菜,好容易长大了, 被猪给拱了。
卫司雪还奇怪, 问戎瑾玉, “我哥是最近胃口不好吗?怎么就吃那么点?”
戎瑾玉也摇头:“没有啊, 每天早上吃的都还可以, 就今早吃得不多。等晚点我给他熬点莲子羹, 等着他下朝回来。”
卫司雪点头, 戎瑾玉伺候人这方面还是非常体贴的, 她照顾着卫司赫也是真心实意, 比侍女们都周全多了。
“那反正时间也早,不如等会儿, 我们去街上逛逛?”卫司雪问折春:“我们三个一道去, 裁制些新衣裳,快过年了,过年之后要去封地, 带着的东西也得慢慢采买起来。”
戎瑾玉自然欣然答应, 没有女孩子, 不喜欢逛街买东西, 无论古今都一样。
而折春自然也不会拒绝卫司雪的任何提议,只是吃过了早饭, 一起回去的时候, 折春拉着卫司雪的手说:“有些东西要送给你,到时候也好一起带着去封地。”
“什么东西?”卫司雪问折春。
折春和卫司雪坐在屋子里, 他看着卫司雪片刻,问:“我想问问郡主, 就问这最后一次,那些郡主和我每天都喝的营养液,真的是江湖术士那里得来的吗?”
“还有郡主的伤……”折春说:“如果郡主不方便说,那折春以后都不会再问。”
卫司雪眨巴着眼睛,她以为折春一直不问,就是不会再问了。她有点进退两难,脑中疯狂敲系统:“我可以泄露你的存在吗?”
弹幕也都在讨论——
折春早猜出来了,我就知道,我还以为他一直不会问呢。
我觉得告诉他也没事,我就没有见过比他还能沉得住气的。
对啊,恨意值还剩下一星,是不是折春怪卫司雪没有告诉他真相?
按理说这个世界应该结束了,但是一颗星不动,我觉得可以尝试说出系统……
可是说出系统,折春以为卫司雪是被强制才会和他好,搞不好就更麻烦。
那就不要说改造的事情,只说重新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不就好了。
那不是涉及到隐藏剧情了……
统子呢,统子你说怎么办?
……
系统结合过往的改造经历,和其他系统的建议,最后分析了折春的性格,建议卫司雪:“可以适当说一些,宿主自己把握尺度。”
卫司雪在折春的对面沉默的时间太久了,折春见她这样子,突然又开始害怕。
甚至开始后悔,他为什么要问呢?
现在难道不好吗?他只要和卫司雪在一起就好,没有必非要弄清一切,不是吗?
折春率先出声反悔道:“算了,折春不会再问了。”
折春对着卫司雪笑了笑,非常讨好,也带着他这些天好容易褪去些许的卑微,让卫司雪觉得有些刺眼。
“郡主,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准备送你的东西吧?”折春拉着卫司雪的手,扯着卫司雪走向门外,攥着她的手很用力。
他们快步朝着王府的后院走,卫司雪一直在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到底说什么,不说什么。
等到了一处王府荒废了好几年的院子门前,折春停下,对卫司雪说:“东西就在里面,郡主进去看看吧。”
卫司雪“咦”了一声,亲王府赐下的时候,这栋府宅之前的一个年纪特别大的家丁,已经老无所依,无处可去。
但是端亲王和王妃都非常心善,就将那个老家丁留在了王府,给他住这个最偏也最安静的宅子,供他养老直到死去。
卫司雪问折春:“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认识这院子之前住的人?”
折春没有说话,将院子的门闩拿下来,然后拉着卫司雪进去。
一直等站在屋子的门口,折春才放开了卫司雪的手,说:“打开门,里面的东西都是送给你的。”
“是我……”折春看着卫司雪,抬手抚在她的头顶,凑近她,亲吻了她的额头。
“所有的东西了。”
卫司雪带着疑惑走到门边,推开了房门。
这时节屋子里没有什么活物,但是经年无人打扫的蛛网和灰尘,还是随处可见。
尤其是阳光在卫司雪开门之后,顺着门钻进去,照在这间老旧的屋子里面,细小的灰尘随着门板飞扬起来,绕着卫司雪打旋。
“什么啊?”卫司雪朝着里面看了看,又转头看向折春。
折春站在门口,淡淡说:“朝着里面走。”
卫司雪就又朝着里面走,脑中联想着折春会送给她什么,连里屋或许会突然冒出一个狗这种都猜想过。
然后她走到了里屋,看到了地上床上,层层叠叠地摆放着几十个大箱子。
卫司雪瞪着这些布满灰尘的箱子,一时间没有动,弹幕也都超级好奇,已经在疯狂猜测起来了——
这箱子,不是装钱的吗!
我草,别吓唬我,这么多箱子呢……
我看电视剧里面,这样的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全都是银子!
我早就觉得折春有钱,就像卫司赫说的,两根金条怎么能买得下折春公子!
所以当年折春还自己搭钱了是吗?哈哈哈哈……
快去打开快去打开,给我们开开眼界!
别太激动,万一是砖头呢?
……
卫司雪也不太相信,这么多的箱子如果真的是银子的话,那都快能买下半个隆化城了。
她搓了搓手,没有抱太大的期待,将一个大箱子掀开,灰尘四起,卫司雪连忙用袖子挥了挥,堵住了自己的鼻子。
等到灰尘散去的时候,她朝箱子里看去——然后差点被晃瞎眼睛。
这箱子里装的不是银子,而是金子,还有各种各样的珠宝!
卫司雪生来便是天潢贵胄,这辈子从来没缺过银钱花……但她也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钱。
看清了之后,卫司雪惊得都后退了两步,弹幕叽里呱啦的已经叫成了一片。
卫司雪稍微镇定了一下,然后连忙打开旁边的箱子……
卫司雪一连打开了四五个,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从门口冲出来之后连忙回头将门给关上,鬼鬼祟祟地朝着左右看。
折春站在门口不远处,正背对着卫司雪,不知道在看向哪儿。
听到卫司雪关门的声音转过头,卫司雪立刻冲到他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你是把国库给搬空了吗!”卫司雪压着声音问折春:“你哪来这么多金银财宝?”
折春垂头看着卫司雪说:“国库里没有这么多金银财宝。”
“你等我缓一缓,”卫司雪按着自己的心口,半靠在折春的身上,回头看看那间屋子,又看看折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我没有全部都打开,全都是金子吗?”
“也有一些是各种珍奇的物件,还有两个箱子里装的是大件。”折春说:“剩下的应该还有珍珠……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住了。”
卫司雪咽了一口口水,绕着折春走了一圈,脚步忍不住地就在蹦,活像个兔子。
“什么叫时间久了记不住?你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多久了?”卫司雪问。
折春看着卫司雪,笑了笑说:“郡主把我带回来不久,我就把东西放在这儿了。”
“这一处平时连下人都不会来,据说那个老下人,死的时候死相挺难看的。所以王府里面的下人们,都传这里闹鬼。”
“三年?”卫司雪游魂一样说:“这三年,你就随随便便地把这金山堆在这儿……没来看过吗?”
“自然是看过的。”折春说:“在外面看看,没有人到的痕迹,就证明没人动过。”
“你哪来这么多钱?”卫司雪又问了一句。
她看着折春,两只眼睛都冒着金光:“你这么有钱,你还在春风楼里待着干什么?你这么有钱,还被我买……”
“我的娘!我哥哥说的是真的吗?当初我买你的时候,那个价格是假的吧,你自己添钱了?”
“不是……为什么呀?”
卫司雪说:“你有这么多的金银财宝,你去哪儿都是吃香喝辣,你何必……”
折春抱住了卫司雪,轻声说:“可是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留在雪儿身边,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弹幕一波接着一波的炸,卫司雪也要炸了。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可不是身外之物!”卫司雪说:“人生在世,衣食住行,要吃好的穿好的,哪样也少不了这些可爱的东西!”
“你知道亲王府有几间店,每年要搞点钱有多难吗?!”
“知道。”折春说:“之前我与王妃一同管理过。”
“这些郡主如果喜欢,都是郡主的。”折春当真是一脸毫不在意,挥挥手差点送了半壁江山出来。
卫司雪有一点呆滞,转头又看了看这间年久失修的破烂屋子,整个人激动到有一点麻木。
“所以这么多年,不是我养你,而是你养我……”卫司雪说:“那我让你满意了吗?”
卫司雪抱住折春的腰,整个人软在他身上,仰着头问折春:“老爷,这些年,我让你满意了吗?”
弹幕都恨不得以身代之,代的当然是卫司雪。
如果有一个人送这么多金银财宝,别说是叫老爷,当场跪下叫爹都行。
卫司雪显得十分没有出息,抱着折春吭吭唧唧地像个猪崽子。
“这么多钱可怎么花呀?”卫司雪说:“吃也吃不完,用也用不完,铺床还比较硌人,放在哪个钱庄也不安全……”
“就这么放在这儿更不安全!”卫司雪想到什么,立刻从折春的怀里挣扎出来。
“你怎么把钱放在这儿了?你怎么能把钱放在这儿!”
卫司雪指着这间院子的后面,对折春说:“这院子的后边就是王府的后街道,就只隔着一道墙呀,你把金山隔着一道墙,跟放在路上有什么区别?!”
“你这简直就是把金银财宝捧到贼的面前!那么多,你怎么知道丢没丢?!”
“郡主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折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府就算是有贼的话,有哪个贼会去一间已经荒废的院子里找东西?”
卫司雪没有办法反驳,可是她就是觉得丢钱了。
这种感觉没有办法跟别人诉说,但是这种极度的不安全感,让她在地上直转圈。
“郡主不必慌张,这些东西今日都送与郡主,郡主想要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我怎么可能不慌张呢?”卫司雪说:“你知道金条代表什么吗,它代表的不光是金钱,还有权势,军队,甚至是王朝。”
“如果皇帝知道这么多金银财宝流落在外,我无法想象他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会给亲王府扣上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到那个时候,我们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卫司雪捧着自己的脸使劲搓了搓。强迫自己清醒。
然后跟折春说:“这件事情要跟我哥哥商量,如果要将这些东西带去封地,必须得我哥哥想办法……”
“自然是要同王爷商量的。”折春拉着卫司雪的手,给她整理了被她自己揉乱的头发。
“郡主开心吗?”折春问卫司雪:“这些东西能让郡主更喜欢我吗?”
“我何止喜欢你?”卫司雪笑了一下,死命抱住折春:“我简直爱死你!老爷,我后半辈子就指着你养了!”
“郡主开心就好。”折春说:“这是我能给郡主所有的东西了。”
卫司雪简直被金银财宝给冲昏了头脑,一直亢奋到卫司赫下朝,带着卫司赫来这间屋子看了看。
卫司赫的反应没有卫司雪那么夸张,但是也是当场表演了一个变脸,然后连夜派人把这些大箱子全部都搬到了王府的金库当中,亲自锁起来了。
而卫司雪这一整天吃东西感觉都是金条味,整个人有些云山雾罩的,幻想着以后该过怎样的神仙日子。
弹幕也都在畅想怎么做富婆,给卫司雪提着各种各样的意见。
甚至有人教她抽水马桶怎么制作,自来水又怎么给生活带来便利。
反正只要有了钱,无论怎么生活都快乐得要死。
不过在晚上上床之前,卫司雪终于从那种被金条抽到昏昏沉沉的状态清醒过来,注意到了折春的情绪有一点低落。
折春亮出了所有的底牌,博得了卫司雪的开心,从今以后也会博得卫司赫的器重。
但是他心里却有一点不安,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将自己展示得如此彻底。
这种将一切交付出去的感觉,让习惯于在任何时候给自己留退路的折春,非常的慌张。
他是真的输不起,才会赌上一切,用尽浑身解数,让卫司雪离不开他,让卫司赫都离不开他。
可是……这样做真的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吗?
折春这段日子一直觉得自己像身处在梦境,他到现在也没有实感。
所以才会连跟卫司雪上床,都恨不得一天之内把自己会的所有都展示在卫司雪的面前。
卫司雪注意到折春不对劲,洗漱好了之后,就直接将折春扑在了床上。
折春正在胡思乱想,一下被卫司雪扑得回了神。
他下意识地讨好卫司雪,伸手抚摸卫司雪腰上的敏感处,抬头亲吻卫司雪的下颚。
卫司雪却回手抓住了折春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说:“我们俩今天晚上什么也不干,克制一点吧。”
“虽然我知道你行,你比谁都行,但是这么搞下去我就不行了。”
卫司雪说:“还是要考虑长远,也不是两三天就能把一辈子的分量都干完的。”
弹幕听到卫司雪这么说,都在刷:小狗,你怕了吗。
卫司雪看到弹幕之后忍不住笑了,凑近被她拉着坐起来的折春,亲了亲折春的嘴唇。
然后难得一本正经,盘膝坐在折春的对面,对他说:“我其实今天在你送我金山之前,就在想着对你坦白。”
“我之所以不敢告诉你,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我怕我告诉你真相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折春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卫司雪说:“那些营养液并不是来自江湖郎中的手里,我也不好解释到底是来自哪里,你可以……当成一种能够改变世界的神给我的。”
“不是我们信奉的任何一种,他们有很多,数不清的那么多。”
卫司雪说:“我身上的伤也是这么治愈的。”
“还有……其实我们一直被他们看着。”卫司雪尽可能说得让折春明白:“他们是来帮我的……是来帮我们的。”
卫司雪尽量避开关于系统设定复杂的描述,毕竟那些东西她也是接受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弄明白一些。
她只是跟折春说:“他们存在于我的脑子里,他们跟我说,预测到……你会坠楼。”
卫司雪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折春的手,满脸紧张地看着折春:“是他们跟我说你要坠楼,所以那天晚上我才跑去找你。而你确实在我面前坠楼了。”
“之前都是我做错了,是我不明白自己的心,也没有明白你的心,才会将你送回春风楼。我并不知道你会遭遇那种事情……”。
“幸好,幸好你没事。”卫司雪说:“但是我对你的喜欢,虽然后知后觉,却并不是因为他们才会有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卫司雪捏紧了折春的双手。
折春听到卫司雪说这些话,脸上有片刻是震惊的,但是很快他似乎就接受了。
直到卫司雪把能说的说完了,折春这才说:“所以郡主那一天不是突然间回心转意,而是知道了我会坠楼,才赶去救我的。”
卫司雪点了点头,心跳得快要从胸腔蹦出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害怕。
她怕折春会觉得她是被迫才那么做。
“如果是那样,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应该高兴。”折春手指收紧,回握住卫司雪的手。
“郡主是为我而去的,也确确实实救下了我,中心是我,而不是别人,我只会开心。”
“我不能完全理解郡主说的脑中存在的他们。”折春说:“但只要郡主是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的,这就够了。”
“我当然是心甘情愿!”卫司雪说:“他们虽然能够提醒我,但却并不能左右我的思想,折春,你说过你爱我……”。
卫司雪说:“我这个年纪,我哥哥说我屁都不懂,他总是怕我被你给骗了。”
“但其实我懂的,我想跟你在一块,想跟你过一辈子,只要一想到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就从心底里都爆发出欢喜。”
“这是爱吗?”卫司雪问折春:“如果这是的话,那我也是爱你的。”
这一句话听在折春的耳朵里,像胸腔上面压着的巨石,终于被狠狠地敲碎。
这短暂的瞬间,和如释重负一起涌向他的是窒息的感觉。
他猛地将卫司雪搂过来,紧紧地抱进怀里,浑身都在发颤,哑着声音说:“再说一遍……”。
“我爱你,折春。”卫司雪头被她压在怀里,声音闷闷的。
折春闭上了眼睛,这一瞬间那些不安和慌张,全部都慢慢地离他远去。
卫司雪说想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
卫司雪说爱他。
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无论是来自神明相助,还是出自恶鬼的凝视。
只要将卫司雪送到他的身边,无论是什么,都能让折春俯首叩拜,献祭一切。
两个人交心之后,相拥而眠。这天晚上确实什么都没干,但是卫司雪睡得格外香甜,折春也是一夜无梦。
只不过空间的恨意值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卫司雪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坐在床上手托着自己的脸愣了好半晌。
“这怎么回事呢?……”她自言自语道:“难道老天注定我就能得到八个月的幸福?”
系统是一个来自未来的高科技,立刻纠正卫司雪:“宿主不要胡思乱想,我是科学的产物。请相信科学,空间的恨意值跟老天没有关系。”
“那到底怎么回事?”卫司雪问。
系统说道:“涉及隐藏剧情,系统无法回答。”
卫司雪哼了一声,索性不去想了,反正也想不通。
而且她也没有什么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心大到能跑马,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
如果她只有八个月,难不成她要担惊受怕过八个月?每天倒计时自己什么时候死吗?
不会的,卫司雪会猖狂肆意地过这八个月。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卫司雪整天不是忙着融金子造马车,好在他们去封地的时候能够不引人注目地把这些金子带走。要么就是到处跟着戎瑾玉和折春挨个店铺搜罗过年要用的东西。
晚上的时候跟折春再来个一两次的快乐游戏,克制在两次之内,你好,我好,大家好。
亲王府一家其乐融融,卫司赫现在看见折春都感觉他是一座小金人,别提多顺眼了。
什么机关算尽,心思深沉,去他的吧。把这些金子都交给他妹妹,这在卫司赫的眼中才是折春把自己的底儿彻底给掏了。
折春被卫司赫纳入一家人的范围,哪怕是他跟卫司雪还没有正式成婚,他们一家子已经相处得越来越和谐了。
这样和谐而愉快的日子,像是插上了翅膀一样,瞬间便飞到了年底。
又下了两场雪,路上很难行车,不过卫司雪和折春还是驾着马车,去街上赶年底的最后一个集市。
“明天三十,”卫司雪说:“今天有什么想吃的,要赶紧买,正月十五之前我们都不出王府,要把东西囤够了。”
“已经买得够多了。”折春说:“我是没什么想吃的。”
“你最近吃的确实不少,”卫司雪说:“治疗过后,我觉得你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也没再听你咳了。”
“治疗仪的效果确实很好,”折春对卫司雪笑:“我觉得我的旧疾已经全部都痊愈了。”
“所以老男人又回春了吗?”卫司雪调侃他:“我看你昨天还跟我哥哥一块比划着练刀来着,为什么我教你你不学啊?”
“我跟你在一起学不了,我们面对面,我就满脑子都是你了,哪还记得住刀法。”
折春说得很坦然,但是卫司雪却听着有一点耳热。
她凑到折春的身边,单膝跪在马车旁,一手压着折春的肩膀,一手扳着他的脑袋,对着他耳边说:“我也是……我现在只要一看见你,满脑子都是跟你干那事儿。”
卫司雪眼看着折春的耳朵也微微红起来,这才伸手捏了捏,然后重新坐回去,笑眯眯地说:“这可怎么办?”
弹幕现在听两个人说这种骚话,都已经没有人叫唤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绑定卫司雪已经两个多月了。
他们看着卫司雪和折春甜甜蜜蜜已经一个多月,完全被这两个人日常的相处模式给弄免疫了——
卫小狗越来越骚了,现在我觉得折春有时候都招架不住她……
毕竟折春大那么多哈哈,他还没体会过卫司雪三十如虎四十如狼的时候。
两个人还没孩子,没事随便玩。
直播间弹幕最近都被警告多少次了,不要跟着主角一起骚好吗?
维持和谐的网络环境,要不然我们全都要被封住。
关键是他们两个一天除了彼此也不干别的,我们能说什么?
我被这个世界给腻住了,为什么一颗星的恨意值还不掉?他们这哪是相爱,他们都快成连体婴儿了,谁还恨谁呀?
要不是隐藏剧情,我还好奇,我现在就把这两个连体婴儿一起拉黑,谁要看他们!(来自母胎单身的咆哮。
我觉得系统出现了故障……
我没出现故障。
……
系统亲自出场解释。
但是这一个世界确实就剩下一颗星的恨意值,像是钉在那儿的钉子户一样一动不动。
“路太难走了,”卫司雪感觉马车的轮子又在空转,拉车的马匹呼哧呼哧的声音,车里都能听到了。
“不过等年后就好了。”
卫司雪说:“过了十五,我们就启程,哥哥的封地选在了南陵城,距离南境只有八十里,那个地方四季如春!”
“以后可能就看不到雪了。”
卫司雪语气有一点激动:“我在南镜那长大,经常偷跑去南陵城,我知道南陵城有非常多好玩的,到时候我带你到处玩!”
折春笑了笑,把马车的车窗推开,朝着外面看。
“你很喜欢雪吗?”卫司雪问折春,我经常看到你,看雪看到发愣。
折春闻言将头转回来,把马车的车窗关上,眼睛看着卫司雪说:“我何止喜欢看雪,我还喜欢吃呢。”
折春这话说完之后,卫司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抬手砸了一下折春的肩膀。
“烦不烦!”她说这话的语气挺正经,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弹幕看到这里,然后集体都在刷:我看个直播,为什么要开声音呢?
他们真的是被折春和卫司雪给腻死了。
不过弹幕再怎么嘴上说着想要屏蔽,也还是都在看直播。
腻腻歪歪的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就是除夕。
王府当中挂满了红灯笼,当天从早起就开始,每一个整时辰,都能够听到城中的鞭炮声。
他们中午家里吃了非常丰盛的一顿饭,晚上的时候全家一起去街道上面看焰火表演。
戎瑾玉整个人依偎在卫司赫的身上,卫司赫手圈着他的小妻子,免得路过的人将她撞到。
折春和卫司雪就不一样,折春的身体因为治疗仪基本沉疴旧疾,全都痊愈了,确实有那么一点老树逢春的意思。
跟着卫司雪整天到处跑来跑去,活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他本就生得不老,精神状态一好,看着跟卫司雪年纪差不多,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就是一对璧人。
焰火表演,舞狮,转花灯,还有各个楼里的歌舞伎游街,酒楼提供的免费酒水,小摊上面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各种小东西。
一入夜,整条隆化城的长街,热闹喧天,红灯笼映照下,如梦似幻。
所有的一切都如书本里面说的,是痴男怨女口中割舍不开的十丈红尘。
卫司雪和折春牵着手,边走边看,偶尔相视一笑,或者一起惊叹炸上天空的烟花。
也会买一些根本就没有用的东西,塞在对方的身上,作为新年的礼物。
但是对他们彼此来说,最丰盛、最大的礼物,正在彼此的手中紧攥。
弹幕也跟着这热闹的场景在讨论着,他们都快习惯看卫司雪整天就除了跟折春腻歪什么正事也不干了。
甚至有人说着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们慢慢老去也挺好的。
卫司雪和折春站在一个高台下面,看着上面在咿咿呀呀地唱戏,两个人听得都很入神。
因为那戏唱的是某家的大小姐,和家中的长工私奔,一路逃亡的故事。
这一出戏卫司雪还是头一次听,折春表示他之前也没有听过。
两个人正听到那家老爷的手下差一点就找到了那个长工的时候,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间酒楼里,突然间有一个人出声在叫卫司雪。
叫的还是雪儿。
卫司雪习惯折春叫她,习惯卫司赫叫她,对于这个陌生的声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折春,折春转过头去看,就看到身后的九楼二楼有一间敞着窗户的包房,站着一个人。
看到折春之后,对折春招了招手,喊了一声什么。
不过正是这个时候,焰火升天,砰砰砰的声音,将这个人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折春转过了头打算不理会,不过他侧头看了看卫司雪,最后还是凑近了卫司雪说:“戎问枫在身后的二楼上,叫咱们过去……”
“啊?”卫司雪啊了一声之后回头看,确实看到了戎问枫在对着他们招手。
她拉着折春穿过人群,很快到了那间酒楼的下面,然后由小厮带着上楼了。
卫司雪知道戎问枫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就算是碰到他们也不会非要叫他们过去。
而且戎问枫这个时候出现在酒楼里面,不太对劲。他这个时候应该是跟家里人一起守岁才对,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端亲王府这样“没规没矩”。
年长一些的人还是比较信奉老的传统,都在家里守岁呢。
卫司雪和折春一进这酒楼的包房当中,就闻到了非常浓重的酒味。
戎问枫才刚刚把窗户关上,哪怕是通了风,这屋子里酒味还这么重,桌子上面菜没有两盘,全都是喝空的坛子。
“你们来了……”戎问枫笑了一下,脸上并没有什么晦涩的情绪,甚至还挺愉悦,可见已经喝美了。
“问枫哥哥,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城中?”卫司雪走到了戎问枫的身边,皱着眉说:“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戎问枫看着卫司雪,眼睛都有一些发直了。
但他很快又抬头招呼折春:“碰见了,一起喝点吧。”
他亲自倒了两杯酒,招呼小二再重新上菜。
对卫司雪说:“被我父亲打出来了。”
戎问枫说:“今天我无家可归,你们陪我一起吧?”
“被你父亲打出来了?你父亲怎么会打你?”卫司雪这才发现戎问枫不仅喝得脸色酡红,行动也有一些迟缓。
“你受伤了?”她连忙就要去查看戎问枫的伤势。
就像戎问枫那一天在宫门口说的,他们之间就算没有男女情爱,也还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在的。
如果是放在从前的话,戎问枫立刻就会脱衣服给卫司雪看自己身上的伤。
但是现在他看向了门口站着的折春,推开了卫司雪的手说:“没什么大事,骨头没断,我家的家法你不是看到过吗,就一根棍子。”
“那是军棍!而且还灌了水银的……”。
卫司雪说:“老将军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都上家法了,他是准备打死你吗?”
“呵,”戎问枫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
说:“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吗,不是新弄出来了一个吗?”
“你说那个私生子?是因为你处理那个私生子的事情,惹你父亲不高兴了?”卫司雪问。
“不是,”戎问枫摇头,但是也没打算说实话。
而是跟卫司雪说:“别管那么多了,陪我一起喝一杯吧,我初二就要启程了,去边北。”
“初二就走?”卫司雪坐下,折春也走到卫司雪的身边坐下。
卫司雪问:“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这个家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戎问枫叹息一声,皱起眉:“我已经在年前进宫跟陛下说过了,一过年我就启程去边北。”
戎问枫这一辈子没有过叛逆,年少上战场,哪怕是他本身喜欢诗书,也随了他父亲的愿。
而且并没有辜负他父亲对他的期望,现如今长成了一名威风赫赫的将军。
可是他父亲似乎对他从来都不满意,以前不喜欢他读书多,疏于练习骑射。
现在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不顾及家里,非要找什么自己喜欢的人才肯成婚。
戎问枫不打算跟卫司雪说,他之所以大过年被打出来,是因为他不肯答应他父亲说的,跟户部一位侍郎家的小姐成婚。
酒和菜这个时候重新送上来,卫司雪也并没有再仔细问,如果戎问枫不想说的话,那便不说。
“你饿不饿?”问折春:“逛了一下午了,我们也吃一点。”
“陪我喝一点。”戎问枫将酒杯递过去,这一次递给的是折春。
“之前提刀要伤你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行事莽撞,今天给你道歉。”
他上一次见折春的时候是想将折春砍死。
才过去一个多月,再见面他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将酒杯递给折春,让折春陪他一块喝酒。
折春其实一直都知道戎问枫是个很好的人,正是知道他好,折春才会害怕卫司雪发现戎问枫好,从而选择戎问枫。
但是既然戎问枫说初二就要走了,而他们过了十五之后也会启程去南境南陵城。
从此天各一方,基本没什么相见的机会了。
折春抬手接过酒杯,对着戎问枫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换成是我的话,我也会想杀了你。”
折春带着笑意看着戎问枫说:“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在你回城的路上雇人将你杀了吗?”
戎问枫听了之后哈哈地笑出声,折春也笑了下,跟戎问枫碰了一下杯子。
卫司雪却有点紧张,戎问枫是一个由内而外磊落光明的人,他没有那么多的心眼,他可能以为折春是开玩笑的。
卫司雪知道折春说的大概不是假的……而且他那么有钱,就算雇佣人杀皇帝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卫司雪挠了挠头。
不过她见两个人碰了一杯酒,都一饮而尽,然后又重新倒上。没有要打起来的样子,这才稍微放松一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吃了。
除夕夜,三个曾经因为情感纠葛刀兵相见的人,凑到一起。
折春今天看上去确实是打算陪戎问枫喝酒,连着干了好几杯了。面色不青不红,也没有像戎问枫一样被辣得龇牙咧嘴。
戎问枫不甘示弱,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了还一杯一杯地灌。
卫司雪有一点无奈,但是她谁都没有劝,也加入了其中。
外面焰火炸裂,屋内烛光摇曳,寒风吹不进屋舍的窗户,再也冻不透心怀温暖的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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