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路歌剧院，舞台下。

一名三十多岁的舞蹈教授，手中推着一辆残疾人专用车子，车上坐着一个老年妇女，那老年妇女看起来五十多岁，眼神涣散，对于即将开始的舞会，似乎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而推着车子的女教授，却在轻轻地说着：“老师，一会儿节目一定让你惊喜的，我那个弟子真的很棒，在舞蹈方面，天生的天赋，简直太夸张了，舞伴也是本市少年一代很强的赵少阳，他们两个的组合，这几天都是全场关注的重点，每次演出，都能获得无数的掌声，我都看过很几遍了，但还是觉得百看不厌。”

“是么，好吧，那我一会仔细的看看。”残疾的老妇女，兴趣依旧不高，而且眼神中似乎泛过了一抹泪花。

女教授看到了，她假装没有看到，心中却也不是滋味，自从老妇人女儿出事以来，老妇人就从来没有笑过一次了。

这次带她出来，女教授也是想啊，让这个曾经舞台上发光发亮的女人，能否从舞蹈中寻找到昔日的快乐。

从失去女儿的那天起，她一夜间白发苍苍，整个人看起来哪里像是五十多岁的人，更像是七老八十的人，脸上的皱纹，深陷的好像是一道道的沟壑了。

女教授走过，很多人都站起来，向她致敬，至于残疾椅上的这位，已经没有人认识了。

车子推到了最前排，女教授要抱老妇人下来坐椅子上，但她摆了摆手，说道：“这样就好。”

“老师，那您坐在我身边！”女教授将残疾椅推到了自己的附近，用手扶着老妇人，就怕老妇人一激动，从椅子上掉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舞会终于开始了。

首先上来的，是一个芭蕾舞，一位姑娘跳的非常不错，非常专业，动作规范，但这样的舞蹈，缺少灵魂，女教授只看了几眼，就一直搀扶着老妇人，也不再关注了。

接下来的舞蹈，一个接着一个，但总觉得仅仅是表演，为了表演而表演，像这样的舞蹈，是很难入那些台下观众的法眼，有些人已经无聊的快要走了。

老妇人闭上眼睛，再也不去观看了。

女教授知道老妇人此刻的心情，她期盼着，一会儿出场的她的学生，能让老师产生兴趣，对于田雯雯，她拖以重望，她希望能在今年的莲花奖夺得桂冠。

当然，女教授也想听听老妇人的评价，老妇人年轻时候达到的造诣，是她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观众席，大家也开始低声说话了：“今晚的节目虽然比昨晚的强一些，但还是缺少灵魂啊。”

“就是，从这些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他们非常的努力，但似乎灵魂限制了他们能走的高度。”

“是啊，这些节目想要在全国拿得桂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听说了吗，有个双人舞叫《雌雄双鸟》的，表演者是田雯雯和赵少阳！非常不错，这几天内行都非常看好他们两。”

“一个是欧阳教授的爱徒，天才级少女，一个是大舞蹈家吴培茹的儿子，实力肯定不弱，而且创作的过程中，肯定有欧阳教授和吴培茹的亲自教导！”

“是啊，家庭环境决定了他们必然不凡！”

“你可知道，欧阳教授的老师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

“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大舞蹈家秦小凤。”

“是她，真的吗，她不是早就消声灭迹了啊，她可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女神啊。”

“是啊，可惜遇到了一个渣男，要是嫁给我，现在她依旧是天鹅！”

“别臭美了，人家到什么时候都是天鹅，你这只癞蛤蟆就别乱想了哈。”

“……”

这些人议论纷纷，但他们不知道，今晚不仅欧阳教授来了，就连那个传奇人物秦小凤也到了现场。

终于，节目报到了《雌雄双鸟》。

欧阳教授急忙推了推自己的老师，说道：“老师，您快看看，轮到我学生的节目了，还望老师给点指导意见。”

这一刻，整个歌剧院居然变得鸦雀无声，好像早就约好的一样。

光束照亮了舞台，一声夜莺一般的鸟声悦耳动人，随后，就看到舞台两边两只“鸟人”出现了，闪动着翅膀，靠近了。

灵性十足的音乐，欢快的动作，仿若是诉说着一对生死不离的鸳鸯，比翼双飞，眼眸含情。

老妇人秦小凤还是认真地看完了整个过程，最后，秦小凤点了点头，说道：“和你的风格一样，很严谨，无可挑剔。”

当然，秦小凤没有再说下一句，像这样幻想的爱情，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仅仅存在于一些戏剧中，这个作品说不好吧，做的特别严谨，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以及脉脉含情的样子，都是那么的细致入微，可就是觉得缺乏现实性。

艺术来自于现实，高于现实！

这是秦小凤当年能够获得成功的最基本准则，秦小凤当然也告诉过自己的弟子欧阳教授，只是，欧阳从小在豪门长大，未曾经历过一丁点的风霜。

长大后，她更是嫁给了一个富家公子，那富家公子无所事事，整日围着她转，不愁吃，不愁穿的，至今她懂社会吗？

秦小凤觉得，她不懂，她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她一直活在别人的翅膀下，成为一个假社会人。从来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艺术，纵然秦小凤说过无数遍“现实”，但没用啊，她的现实，就是活在理想世界中，这样的作品，很少有人真正的共鸣，因为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会和她一样掉进金窝里。

虽然这不是欧阳的作品，但她的想法，会影响到整个创作的方向，而且她的徒弟，更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女儿，年纪尚小，和她又是那么的相似，因此，他们的作品中，真的很难找到高于现实的存在。

“老师看起来不太满意，老师，您说说，这个作品哪里不够完善，我们可以稍微改改。”欧阳知道，老师的经历丰富，她若是亲自指导一番，一定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正在这个时候，主持人播报了：“欢悦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一眨了，今晚的演出就要结束了，最后请大家欣赏一段双人舞《爱人书》。”

听到这个节目名，老妇人突然目光聚集在舞台上，一脸的诡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