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爱卿身体何处不适？来人，取进贡的东阿阿胶和人参来，赐给武大人。”
君寅手持《资治通鉴》，一副打岔模样。今日之事早在事发后，宫内耳目就告知了君寅。
武家身为外戚，是君寅名义上的母家。对武大人，纵然是君寅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圣上，臣这是为国家江山考虑啊！”
武大人声音突然拔高，五体投地，“祁王妃为皇室中人，代表的是皇家的体面。今日众目睽睽下，王妃私交外男，于皇家容面有损。来日，文人墨客群起而攻之，届时可就不好处理了啊皇上！”
武大人语重心长，可谁人不知他不过是维护武家颜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武成翰丢了武家的脸，必得楚寒付出代价。整个京城，他要所有人知晓武家人惹不得！
君寅面上温和，“朕会考虑的，包括爱卿回京一事，今日就如此，你退下吧。”
公公上前领着武大人出去，这老匹夫还未出勤政殿大门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皇上，武大人瞧着不太高兴。”太监小声提醒，给君寅添了热茶。
“哼，他那是给朕做脸看呢。”君寅笑面虎一般看着公公，“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不是出宫的方向，估摸着是去太后处了。”
君寅不疼不痒地“嗯”了一声，仿佛并不放在心上，可内心已然卷起千层浪。
武家出了两位太后，这些年来声势显赫，早非吴下阿蒙，心也越养越大。
君寅眯起眼睛，是时候早做打算了……
夜晚，王府之中灯火通明，走马灯不停旋转。婢女提灯低头站立在两边，等候君临邑走过。
“回来啦？”
楚寒半撑着头，今日厨房做了一桌好菜。
君临邑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如今夜里露气重。楚寒慌忙看向下人，“把地龙发起来。”
“今日宫里出事了。”
君临邑挨着楚寒坐下，担忧地握着楚寒的手，“武成翰在咱们这吃了闭门羹，转头武家就进宫向父皇诉说冤屈了。”
“进宫？”
楚寒嗤笑一声，着实大开眼界。敢情武成翰男女通吃，没得到小傻子还要怪到自己和君临邑身上。
“就为这点破事？临邑，放心，亲疏有别，真论起来你还是皇子。武成翰算什么东西！”
楚寒一脸不屑，武家不过出了两个太后，族中没有一个能干的子弟居然还敢如此招摇，真是丢脸。
君临邑看向远处，忧心忡忡。
今日武大人入宫还去了太后处，不知同太后说了什么惹得她老人家不快，竟然连晚膳也未用。
君寅勃然大怒，将宫中不少婢女处死。
“反正……武家不是好相与的。”
君临邑温柔抚摸着女孩的脸庞，“有我在，断然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我已经通知下去，从今日起，你身边的暗卫再增加一倍。”
“好。”
楚寒乖巧地点头。
自己就是君临邑的软肋，这骨节眼上的确不能出任何问题，让君临邑自乱阵脚。
至于武家……
楚寒不解地看着君临邑，“圣上真如此纵容武家？”
一个是亲生的皇子，一个不过是母家的后辈。
君臣、亲疏上，君临邑不找武家麻烦就不错了，何况君临邑生母为帝王宠妃！
男人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楚寒自小在乡下长大，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君临邑伸手抚摸着女孩的头，缓缓道来……
“这次武成翰找茬，一部分是因为文卫然，一部分是因为……我。”
“你？”
楚寒下巴都快惊掉，暗道：这二人莫非早有旧怨？
“众人皆知，我生母宠冠后宫，自然认为父皇爱屋及乌。可我自小生活的宫殿偏僻破漏，父皇……从不见我。”
说着，君临邑脸色惨白。
楚寒心疼地握着他手，怎会、怎会这样？
“武家子嗣出入宫中频繁，在宫里斗鸡走狗，欺压太监。那年，那些太监实在苦得没了法子就想出了个新主意。”君临邑一顿，抬头看着楚寒。
瞬间，楚寒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欺负到君临邑头上！
怒火从胸膛燃烧到太阳穴，楚寒猛地一拍桌，“他们怎么敢？！你可是皇子，身份贵重，这些下人居然如此轻贱你！”
楚寒恨不得此刻就问出名字，将这些人统统杀光！
一个皇子，居然流落到此地步。
看着心疼自己的楚寒，君临邑心中暖流流过，昔年恩怨一下如云烟散去。
他亲了亲楚寒的额头，“没事了，都过去了。”
接着，君临邑继续说道：“武成翰早通了男女之事，在宫内也养了几个小倌。那年太监们起了心思，引武成翰来给我下药，意图羞辱我。我可不会惯他那些臭毛病，直接把武成翰吊起来一天一夜，这仇也就结下了。”
“武家这一辈里几乎就没有没和我打过架的。”
想到当年，君临邑轻声一笑。
“不过武成翰也没什么好的，我好歹还是皇子，他可不能把这些事说到明面上。当年他被吊了一天一夜，回家病了半个月。”
房间里回荡着君临邑爽朗的笑声，想到那场景，楚寒就觉得心中痛快！
“不过……为何皇上如此不待见你？”楚寒想不明白。
“我生母是得了父皇真心的人，自你回京后恐怕也听了她不少故事，可是母妃芳已逝，自然是顾不得我了。至于父皇，母妃死后他至今未曾走出。”
“后宫不少妃嫔都有几分同母妃相似，他对母妃的宠爱可见一斑。”君临邑目光飘远，有几分怀念，“若是母妃还在，我自然是万千宠爱。可是母妃难产而亡，我……正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往日在楚寒身前抵挡一切风霜的男人此刻落寞一笑，将脆弱的那个自己直接活生生扒开放在楚寒面前。
一双黑色瞳孔里都是愧疚和自责，他问：“你说，是不是没我，母妃就会好好活着？”
“不是的。”
楚寒的心抽疼。
他本应该站在无人之巅，被众人仰望，可却自小被宫人磋磨。
“君临邑，如果你母妃还活着，她肯定希望你健康快乐，这是每一个母亲对孩子最大的希望。她是爱你的，否则不会拼尽全力，哪怕舍了性命也要你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