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波拍卖行的冬季第十一次拍卖会如期举行,其中第七号拍卖品尤其引人关注,这是一批产自昆仑山的雪莲,按照金波拍卖行的标准化流程,被记录为昆仑山龙山口1号,表明出产地及批次。
这批雪莲共计八十朵,每朵为十六叶品相,均单独盛放于檀木匣中,显得极上档次。
雪莲具有较佳的疗效,因此市井间并不便宜,尤其是近一个月来,昆仑山雪莲的市价每况日上,已经涨了三成。但本批拍卖品起拍价格一亮出来的时候,还是让众多参与本次拍卖会的富贾豪客大为惊讶———总价三百二十两,相当于每朵四两!
这个价格与目前的市价相当!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当前市价四两是零售价,一般批发价要比零售价低五钱银子,而大宗批发价比一般批发价再低一两银子。这个低价一出来,就意味着昆仑山雪莲的价格上涨了一倍!
作为拍卖师的梁兴夏一连询问了两次,台下都一片冷场,大家对这么高的价格显然有些无法接受。货物主人是来自昆仑山下左川寨的商人李兴久,他登台后将自己手中的这批雪莲吹了个天花乱坠,什么功效卓著之类吧啦吧啦,可台下依旧冷场,无人应价。
这李兴久也不着急,似乎早有所料,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赵然和高大衙内、野利怀德等人坐在西侧厢房中冷眼旁观,喝着清茶悠哉悠哉。
过了片刻,台下终于有商户举牌,报出了320两的底价。李兴久脸上微现讶异,目光在台下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但台上拍卖师梁兴夏却忽然加快了速度,很快就一锤定音。
厢房中的高衙内握了握拳头,嘀咕了一句“360朵了”,赵然和野利怀德举杯轻轻碰了碰,相顾一笑。
接下来的第十一号拍品赫然又是雪莲,但却不是昆仑山雪莲,标记为唐古拉山贡次峰1号,一共30朵,起拍低价为60两白银。受昆仑山雪莲刚刚达成的每朵4两价格影响,最终以总价80两成交,比市价上涨六成。
第十五号拍品———鄂尔泰山1号雪莲,同样受到影响,价格上涨五成,以每朵3两白银的价格成交。
当晚,左川寨商人李兴久匆匆赶到燕回楼。燕回楼一间密室内,李丙醇左拥右抱,正与两名年轻貌美的妓娘调笑,见李兴久到来,示意两名妓娘出去。
李兴久端起桌上的酒盏一口干了,舔舔嘴唇:“跟台上喊的我嘴都裂了,如今我是有些佩服梁兴夏那厮了,这活儿真不是那么好干的!”
李丙醇笑了笑,给李兴久斟满,问:“如何了?看你这样子,当是成了?”
李兴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价格是抬上去了,可抬价的却是别人。”
“哦?那么高的价格也有人吃进?是谁?”
“这却不知,以前没见过,我下来打探了一次,听说是灵州的客商。”
李丙醇云淡风轻道:“此人倒是有些头脑,也罢,且让他赚一笔。最终成交价是多少?”
“便是4两一朵。”
李丙醇一愣,继而埋怨道:“为何不加价争购?好歹有人竞价,这么好的机会……你是怎么安排下去的?若是借机将价位抬至5两甚而6两,岂不事半功倍!”
李兴久脸上一红:“我那堂侄头次出门,我本意让他历练一番,原想也不是什么难事……谁知有人插了一杠……他经验不足……”
李丙醇道:“也罢,倒也不曾误事,我明白你的心思,想提携后辈也不为错,只是还要多多提点些,让他机灵点。”
李兴久连连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问:“二郎,你看接下来该如何?舍人那边有什么吩咐么?”
李丙醇一摆手:“大计已定,还要什么吩咐?大人把摊子都铺开了,你我照做就是,三天后继续,起拍底价6两,一百朵!”
嘉靖十八年的正月,整个兴庆府都在为两件大事而沸沸扬扬。
其一是当今西夏国主李乾顺改元贞观,废弃登基以来施行了三年的年号永安。贞观是一代英主大唐太宗皇帝使用的年号,十七岁的西夏国主改元贞观,其中寄托的雄心壮志不言而喻。
整个兴庆府高层都在为改元一事忙碌着。举办大典、国主祭天、颁布大赦,一桩比一桩热闹,等到位于兴庆府城北的高台寺举办大.法会时,整个兴庆府都为之沸腾了。
其二或许在政治影响上不如国主改元来得那么轰轰烈烈,但在达官显贵、富绅豪商间却同样闹的人尽皆知。昆仑山雪莲的价格在金波会.所的水牌上,已经开始一路飙升,十六叶品相的雪莲价格达到了18两每朵,市井间的售价则达到24两!而八叶雪莲的市价更是直接破了50两大观,短短两个多月翻了十倍!
受此影响,唐古拉山雪莲、鄂尔泰山雪莲、巴颜喀拉山雪莲等也一路走高,翻了七到八倍不等。
雪莲不同于金波会.所之前炒作过的单峰驼,长于高山之颠,生于寒冷的冰雪环境之中,本身就不多,虽说这方世界灵气充盈,雪莲不似赵然来处世界那般稀少,却也算得上贵重了,因此一炒起来价格可谓立竿见影。
人是社会性动物,有着浓厚的从众心理,在雪莲价格一路走高的行情下,不仅是高官显贵们,就连家里有几个余钱的小富小商之家也拿出银子,开始在各处药铺寻购。毕竟雪莲的疗效在那里摆着,谁家没个三病五灾的?若是到了急需雪莲入药的当口买不到,那岂不是急死人?
只有那些穷困的人家,或是刚敷温饱的平户百姓,才没有卷入这波雪莲的爆炒行情中,雪莲价格每朵一两和每朵10两、20两,他们都一样买不起。
在雪莲的爆炒行情中,出力最多的当属那些投机性和赌性相当严重的商人,他们四处寻购雪莲,然后囤积起来,坐看金波会.所水牌上的雪莲价格一天一个样,然后兴高采烈的盘算着自己的财富又增长了多少。更有人典当财物甚至四处借债,将市面上出现的雪莲全部吃进,以求一夜暴富。
赵然猫在自家会.所后花园的茶室中,红泥小炉上的柴炭烧得红通通,铜壶中的水片刻后便沸腾了起来。赵然从火上摘下铜壶,在一张天然柚木根雕制成的茶几上冲泡了三杯热茶,茶杯中的绿叶舒缓的伸张开来,在沸水中轻轻舞动。
高衙内端起茶盏凑到鼻尖上深深一嗅,忍不住叹息:“成东家制得好茶,这色泽、这香味,实在舒爽,虽说苦了些,但苦尽甘来,余味无穷!自打饮过成东家的茶,我就再也吃不惯家里的茶了,放些乱七八糟的伴料,还要冲奶,什么玩意儿!可惜家中大人习惯了,我也只得忍着。”
赵然紧了紧裹在身上的雪豹裘衣,笑着赞了句“高衙内从此已为雅人”,又向野利怀德道:“小侯爷都准备妥当了么?何时出征?走前给小侯爷摆酒壮行。”
野利怀德用铁钩子向火炉下的灰烬层中扒拉出一堆花生,一边剥壳一边道:“差不多了,只还在等最后一批皮甲,看能不能赶上这回出货,赶得上的话我再采购一批厚衣给儿郎们备上,若是赶不上……这极西之地传来的花生以前没觉得好,如今儿个的吃法,没成想竟那么香……”
正说着,梁兴夏掀了厚帘子进来,手捧一幅卷轴,笑嘻嘻冲赵然道:“成东家,看我今天收了件好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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