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大理寺。

巡逻的衙役，刚刚路过监牢的位置。

几道黑影，倏地一闪而过。

须臾，那几道黑影，在无人看守的监牢前，停住了脚步。

“殿下，这怎么没人？”

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其中一道黑影忍不住问了一句。

闻言，领头的人扫了眼周围，不耐烦道。

“没人还不好？难道你想咱们一来，就被重兵包围？”

见他颇为不悦，问话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开门！”

领头的人低喝一声，立刻有两人走上前去，将紧闭的玄铁门，缓缓拉开了。

“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霎时响起。

几道黑影又飞快看了眼周围，确定并无任何异常后。

飞快闪身进入了监牢。

“请君入瓮。”

敞开的监牢外，秦善道与长孙冲，一左一右出现在门口。

在他们中间，是面无表情的程易。

而在他们的身后，便是数十名穿甲佩刀的神策军将士。

“走，”程易开口：“进去瞧瞧吧。”

他现在也是颇为好奇，真不知，当李承道在监牢中看到李建成后，会是什么样一种反应。

长孙冲与秦善道并未开口。

随即，三人便先后进入了大理寺的监牢。

“砰！”

沉重的牢门，在三人身后，轰然闭合。

……

“怎么回事！”

震耳的关门声，让以李承道为首的几道黑影，猛地停下脚步。

其中一人，更是惊慌询问起来。

李承道回头忘了一眼身后，眼神晦暗难辨。

“继续走，不要停。”

话音落下，他率先继续向前走去。

他身后的几人见状，虽然仍旧心有戚戚，却也只能跟上。

不多时。

几人终于找到了关押着青羽的牢房。

“开门！”

看着牢中蜷缩成一团的青羽，李承道立刻下令。

“是！”

下一刻，便有人飞快上前。

“啪嗒！”

未几，锁链应声被打开。

旋即，李承道迫不及待拉开牢房，朝着里面的人冲了过去。

“青羽，你——”

未来得及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什么青羽？

分明就是个表情肃冷的年轻男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柄在夜幕下泛着寒气的长刀。

此刻，锋利的刀尖，直指李承道的咽喉。

“你是什么人！青羽呢！你们把青羽藏到哪里去了！”

李承道目眦欲裂。

恨不能将眼前的男子，千刀万剐。

“青羽？”

男子冷笑一声，刀尖又往前递了一寸。

逼人的寒气顺着刀尖，朝李承道汹涌而去。

这男人，正是一早得了程易之命，在此守株待兔的房遗直。

“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闲情操心旁人？”

房遗直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咳。”

就在这时。

隔壁牢房中，忽然响起一道咳嗽声。

察觉到那声音有些耳熟，李承道神色一凛。

旋即，猛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

李承道表情骤变，甚至顾不得抵在脖颈间的刀尖，径直跑了过去。

“父、父王！”

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后，李承道声音打颤的喊了一声。

半昏半醒的李建成，挣扎着睁开双眼。

一眼就看到，脸上满是仓惶与担忧的李承道。

“父王！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建成想要说些什么，但早已经咬断了舌头的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发出一连串“呜呜”声。

看到李建成还残留着血迹，如今只剩半截舌头的嘴巴，李承道更是愤怒异常。

他倏地扭头，怒目圆睁瞪向房遗直。

“你们竟敢这样对我父王！我、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说着，李承道便要拔刀起身，去和房遗直拼命。

可他的手才刚一落在刀柄上，便被李建成死死抓住了手腕。

“嗬…嗬…”

李建成不停摇头，要想阻止儿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他却到底还是忽略了。

从李承道踏入大理寺的那一刻起。

他的命，就早已经被注定了。

“啪！啪！啪！”

两相僵持的情形下，一道缓慢的掌声，忽然自不远处传来。

紧接着，程易笑眯眯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来回打量着那对父子，片刻后才感慨出声。

“真是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戏啊！”

“你！”

李承道倏地站起身来，冲着程易怒目而视。

程易挑眉：“有何指教？”

“嗬…嗬…”

知道程易如何面冷心硬的李建成，唯恐李承道冲动之下激怒对方。

落得个血溅三尺的下场，忙出声想要阻拦儿子。

可他的这点微弱声响，又如何拦得住盛怒之下的李承道？

“你把我父王怎么了！”

李承道怒不可遏地瞪着程易，气势汹汹质问道。

“本王？”

程易哼笑一声。

“实不相瞒，你父王的舌头，可是他自己咬断的。”

“什么？！”

李承道满脸难以置信。

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父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边神色惶惶地摇着头往后退去。

边看向趴在地上的李建成。

程易却懒得同他多说什么，只是朝着房遗直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

房遗直手提长刀，再次朝着李承道逼去。

“殿下当心！！！”

随着这声惊呼。

一道身影直扑上前，挡在了李承道身前。

“噗！”

刀尖入肉的闷声，在逼仄的牢房中响起。

紧接着，挡在李承道身前的人，轰然倒地。

“老冯！！！”

李承道惊呼一声，扑到里冯万全身上。

而其他几个跟随他而来的人，也早已经毙命于长孙冲与秦善道的刀下。

“你！”

李承道双目充血，恨恨瞪向程易。

程易并不在意他的眼神，冷冷开口。

“居然赶来大理寺劫人，真当本王是傻的不成？”

看着云淡风轻的程易，李承道只觉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竟连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冲鼻的血腥味，让他头疼欲裂，怒火攻心之下，眼前更是一阵阵发晕。

“青、青羽……”

硬撑着没有昏过去的李承道。

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必须知道。

青羽究竟是死是活！

“那个女人……”

程易拉长语调，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话。

见他如此模样，李承道只觉愈发肝胆俱裂。

他的父王、他的青羽。

就连他自己。

终究还是都落入了程易之手！

想到这里，李承道终于再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悲鸣。

下一刻。

“嘭！”

他整个人，直挺挺向后倒在了地上。

“拖下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瞧瞧，别让人死了。”

程易下令道。

“是！”

闻言，房遗直上前将人拎起来，直接把人扔到了另一间牢房。

“至于你们两个，”程易又将目光落到长孙冲与秦善道身上：“继续去蒋王府和岐国公府盯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直接动手拿人。”

“是！”

齐声应下后，两人率先离开了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