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自己也封王了?
朱允炆宛遭五雷轰顶,一脸的愕然,脸上的惊讶想要藏都藏不住。
而且……
寿王?
这是什么?!
淮王尊贵,这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但是寿王,毫无说法啊!
他是庶子出身没错,但他母亲如今是太子妃,也就是说,他的身份也应该随之改变,自己也有资格成为皇储。
但是如今皇爷爷先封了朱允熥淮王,然后再封自己寿王?
为什么?
为什么?
就算不被立为皇储,他怎么会比朱允熥差?
一个他以前都不用正眼看的臭弟弟,怎么忽然之间就爬到自己头上来了?
朱允炆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论学识,论长相,论孝心,他样样都甩朱允熥几条街。
但是……
皇爷爷,孙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孙儿!
孙儿只是寿王,而他,他却是尊贵的淮王!
难道孙儿这么些年的努力,这么些年的孝心,终究还是敌不过一个嫡字吗?
就在朱允炆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时候,黄子澄忍不住了,连忙轻声提醒:“殿下,还不谢恩?”
朱允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拜倒在地。
“臣,谢主隆恩!”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刚刚朱允炆的表情自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大孙雄英没出现之前,他确实有考虑过朱允炆。
一来朱允炆表现出来的性格,多少有些像故去的太子,自幼聪明,又极其孝顺,特别是孝顺这一点,深受他的赏识。
二来老三朱允熥的外家实在是过于强势,母亲是常遇春的女儿,蓝玉的外甥女,如果朱允熥上位,很有可能是常家和蓝玉把持朝政,允熥又年轻,到那时候这个江山姓什么还真的不好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大孙雄英回来了,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而且,随着他心意的改变,他也渐渐的发现,朱允炆的孝心变质了……
……
两位皇孙封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野上下。
所有大臣都是震惊不已。
只有寥寥几个知道内情的人,知道老皇爷并非心血来潮,而是他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储君人选,故而进行分封。
颖国公府。
得到消息的傅友德心中高兴,忍不住拿出从大通街那里买来的好酒,和冯胜小酌两杯。
若是在几个月前,冯胜是不敢贸然登门的。
因为太子薨逝不久,他的女婿周王朱橚就曾秘密造访他这个老丈人,却被皇上知道了,后来就被皇上叫到宫里好好的叙了一番旧。
一番叙旧下来,冯胜的衣裳全都湿透了。
他如何不知道,太子新去而皇孙年幼,皇上是害怕自己和周王之间存在着危险的军事联盟。
从那以后,冯胜便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一直呆在凤阳的宅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定期上京朝见。
直到前不久,皇上带他去见了皇大孙。
一切似乎又开始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好酒!这酒喝得痛快,太痛快了!”冯胜一饮而尽后,忍不住拍桌子叫好。
傅友德笑道:“老冯,咱两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喝酒了吧?”
冯胜点了点头:“是啊,自从那天跟着皇上去了趟聚宝山,咱这心里踏实多了,哈哈!”
“就冲这心里踏实,咱们也得连喝他三杯!”
“来来来,喝!”
两人大口喝着酒,心情好不畅快……
但与此同时,有人就不畅快了。
东宫。
吕氏一脸阴沉,几乎咬破了嘴唇,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寿王?”
一旁的朱允炆却是沉默的低垂着脑袋,就像是受伤的小猫,暗暗的抚慰着自己心中的伤口。
吕氏看在眼里,一颗心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
她和朱允炆一样,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惹得皇上对她们母子厌恶了,竟将一个以前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朱允熥,放到了自己儿子的前面。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朱允熥!
自从上次在大学堂被打了以后,皇上把他叫出去一趟,回来整个人全都变了。
他一定在皇上说了什么。
一定是说了她们母子俩的坏话,让皇上以为她们母子俩这些年处心积虑,刻意打压他,觊觎储君之位。
错不了了,一定是这样子!
“老三啊老三,你还真是一条毒蛇啊!”
吕氏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之前的担心果然是对的,朱允熥跳出来反咬她一口,让皇上以为他以前那个懦弱的样子,因为怕她,让皇上以为她是一个妒妇,一个毒妇!
转而,皇上就会将对她的怨恨,转移到她儿子的身上。
好狠,好毒!
吕氏的心渐渐变成了一块寒冰。
朱允熥,是你逼我的!
而这时,一旁的朱允炆却像是没了魂似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炆儿,你还好吧?”
吕氏心痛的喊了一声,但朱允炆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仍旧在喃喃:“为什么?为什么是寿王?”
“炆儿!”
吕氏一下子抓住了朱允炆的臂膀,将他板了过来,盯着他道:“你还没有输,你要振作起来,如今你和老三都封王,只能说,你们旗鼓相当,谁都有机会!”
“可是……”
朱允炆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吕氏:“可是孩儿只是一个寿王,而他是淮王!”
“炆儿,你错了!”
吕氏摇头道:“你皇爷爷封你为寿王,并非毫无根据,你忘了?母亲的家乡就是寿州,所以你皇爷爷并不是胡乱封赏的,其中有他的深意。”
“淮王也不见得多好,你知道吗?你皇爷爷最讨厌的一个词,就是淮西勋贵,老三和淮地绑在一起,不见得就一定是好事!”
朱允炆听罢,已经跌落谷底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不少。
吕氏看着朱允炆,幽幽道:“炆儿,放心吧,让一个人毁灭之前,必须先让其膨胀!”
……
回到京师的黄雄英并不闲着。
他最关心的,便是他那些种下去的红薯。
好在红薯苗发育得非常正常,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之后,黄雄英又在大棚中种上了一些瓜果蔬菜,毕竟自己的初衷便是尝试大棚能不能在小冰川时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另外一边,去朱桥镇拿地几乎花光了他这段时间积攒的钱财,不过好在他的酒和盐,仍旧源源不断的给他带来收益。
特别是盐这一块,在曹国公李景隆的操作下,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每日都有大量白花花的精盐产出,转而变成一打一打的宝钞。
宝钞如今在洪武皇帝强有力的管制下,虽然有一定程度的贬值,但依旧有着很高的流通价值。
其实一旦朝廷拥有足够的储备银,可以让老百姓随时随地兑换,宝钞不是不可以作为流通的货币。
但是这么多的银子,朝廷不可能一下子拿得出来,要知道如今市面上连铜都缺,除非朝廷能够从别处抢来银子,譬如倭国。
他已经向老爷子阐明,倭国不仅纵容倭寇侵扰大明沿海,而且倭国国内还存储着巨量的银矿。
就是不知道洪武皇帝会不会发兵倭国。
不过这也不是他担心就能成的事情。
倒是李景隆这边,给他带来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据李景隆说,他弟弟李增枝之所以突然找上他,是因为皇城中有人挑唆,而且还是东宫的人。
黄雄英很纳闷,自己怎么会招惹到东宫那边去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一个人。
徐妙锦。
看来自己那天在徐妙锦铺子遇上的那个华服少年,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建文帝,朱允炆。
“呵,看来我这是把未来的皇帝给得罪了呀!”
黄雄英并不是太在意,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这天,户部尚书赵勉找上了黄雄英在秦淮河畔的小院。
这对黄雄英而言,既意外,也不意外。
他上次和老爷子说,要和朝廷合作开发朱桥镇那块地里的盐矿,没想到老爷子的动作这么快。
而且竟是户部尚书亲自登门拜访。
更让黄雄英惊讶的是,这户部尚书赵勉姿态放得极低,比之前曹国公李景隆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还给自己备了一份厚礼。
不过这家伙送礼的手段就没有李景隆那么高明了,被黄雄英无情的拒绝。
商谈到具体的开发事宜时,这赵勉也是唯黄雄英马首是瞻,黄雄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有半句反驳的,甚至还主动提出要给黄雄英抽水。
当然这再一次被黄雄英拒绝了。
同时,黄雄英也震惊于老爷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让朝廷二品大臣卑躬屈膝。
不过这个疑惑并没有困扰黄雄英多久。
因为当天傍晚,老爷子就上门了。
简单的闲聊几句家常,老爷子边说,要带黄雄英去一个地方。
黄雄英带着疑惑,上了老爷子的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直往皇城而去。
过了洪武门,便是皇城。
皇城内,是五府六部,此时已入夜,这里都已经熄灯,朝廷的一众大臣也全都下值回府。
老爷子的马车并没有在这里停下,而是一路畅通的继续往前。
跨过外五龙桥,穿过了承天门。
承天门至午门两侧为太庙,社稷坛。
而进入了午门,便是皇宫。
老爷子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时不时看一眼黄雄英。
望着巍峨的午门,黄雄英心潮澎湃的同时,也不禁敬畏。
他心跳有些加速,因为穿过午门,那里便是天下最为有权力,最为高贵,最为辉煌的地方,大明帝国的宫城,应天紫禁城。
黄雄英诧异的看向身旁这个气定神闲的老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问道:
“爷爷,咱们这是要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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