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却温暖如春。
兰儿提着一桶热水走到屏风后,只见雾气氤氲。衣架上挂着世子换下来的衣袍,桶边摆着浴后要穿的木屐,浴桶里还飘着一些花瓣,却没发现朱由崧的人影。
兰儿挽了挽衣袖,从桶沿儿上拿起一个干爽的丝瓜瓤,拍了拍桶壁,唤道:“世子,出来了!”
朱由崧这才从水底钻了出来,抹了一把脸,重重的呼吸了一口,口中模糊不清道:“三百四十二。”
兰儿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朱由崧的肩膀,道:“好生趴着,我来给世子搓背。”
朱由崧乖乖的趴在桶沿儿上,兰儿拿起丝瓜瓤在水中浸了浸,摆干后才在朱由崧背上搓了起来。
朱由崧此刻如坠云中,心中幽幽一叹,自己终究还是被腐朽的封建阶级给腐蚀了啊!
兰儿年纪尚幼,身体瘦弱,但是手上却有些力气,她边搓边问道:“世子,方才是怎么回事啊?”
朱由崧闻言偏过身子,不假思索道:“什么怎么回事啊?”动作有些大,引得桶里的水乱晃。
兰儿好看的眉头一皱,轻轻地在朱由崧肩头拍了一巴掌,道:“世子你好生趴着,桶里的水都溢出来了。”
朱由崧好笑道:“兰儿,你以前可从不说我的。”不过还是依言乖乖趴好,继续享受小美人的服务。
朱由崧性格随和,兰儿又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两人整日厮混在一起,朱由崧对这个小侍女又颇多维护,再加上十王府也不像福王府中人多眼杂,行为举止处处被规矩限制的死死的。
这半年多来,兰儿天性逐渐暴露,胆子也越来越大,已经不是那个动不动就要跪在地上求饶的小侍女了。
朱由崧闭目养神,只听兰儿又问道:“世子,我只是好奇嘛,方才你跟迎香姐姐做了些什么啊,怎么她就哭了呢?”
朱由崧抿了抿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兰儿等了一阵儿不见朱由崧说话,只好叹息道:“世子不想说便不要说了,不过要我说啊,迎香姐姐人还是很好的。”
朱由崧转头调笑道:“小丫头,你认识她才多久,怎么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她好,我就不好啦?”
“这不一样嘛!”
“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兰儿“哎呀”一声,脸色通红道:“世子当然好啦,世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朱由崧忍俊不禁道:“小妮子,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兰儿口是心非道:“才没有!”说着手里不禁又加了三分力道。
朱由崧故意哀嚎一声,“哎呦喂,谋杀亲夫啊~”
兰儿见朱由崧喊的真切,也没理会朱由崧言语上调戏,连忙停下手,去看朱由崧的背,只看到如绸般的肌肤,一片通红,也不知是被热水激得,还是方才自己搓的。
朱由崧见兰儿停了动作,忙安慰道:“方才骗你的,接着搓!”
兰儿闻言叹了口气,却不敢再用丝瓜瓤了,换了一方柔滑的丝巾,给朱由崧擦起背来。
“兰儿,你跟迎香姑娘很熟捻吗?”趴在浴桶边上的朱由崧问道。
兰儿信口回道:“府中又没得旁人,我与十王府那些人又说不来话,跟迎香姐姐自然熟悉了。”
兰儿在十王府中,可不像在福王府里有一群熟悉的朋友。
她年纪尚幼,同龄人本就少,又是朱由崧的贴身侍女。而朱由崧在京中的位置,在外人看来也是有些尴尬,所以人人对她几乎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免得将来吃了挂落。
所以在十王府中,兰儿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直到柳迎香姑侄来了之后,兰儿才觉得有意思起来。
朱由崧唔了一声,问道:“你听迎香姑娘说过她的事情吗?”
兰儿纳罕道:“什么事情啊?”
“就是她以前的事情。”
兰儿挠了挠头,思索一番才回道:“恩,倒是听她说过一些。”
朱由崧八卦的心思顿起,期待道:“她有跟你说过她的感情经历吗?”
“感情经历?”
朱由崧嗯了一声,见兰儿不解的样子,斟酌一番道:“就是……就是她有没有爱慕过什么人?或者你有没有听到过她提起过什么人?”
兰儿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也是充满了兴趣,只是还有些懵懂,不晓得吃醋。
此处只有他们二人,好似在说悄悄话一般,她见到朱由崧满脸希冀的样子,不忍让他失望,遂认真思索起来。
好半晌,她才说道:“我知道了!”
朱由崧一脸迷茫道:“知道什么了?”
兰儿笑的就像一个小诸葛一般,肯定道:“恩,迎香姐姐她喜欢世子你啊!”
朱由崧却是一头黑线,不信道:“开什么玩笑?如果她真对我有意,那还说什么青灯古佛,想要出家的。”
兰儿好奇道:“迎香姐姐要出家,不会吧?”
朱由崧解释道:“她说只要了却了心中挂碍,甘愿深山古刹,青灯古佛。”
兰儿皱着好看的眉头,呆呆道:“迎香姐姐要出家,没道理啊?”
朱由崧见她还沉浸在迎香出不出家的问题上,却不说柳迎香心中的挂碍是哪个男人,遂白了她一眼,得,问了也白问。
二人说起了柳迎香,朱由崧不觉有些气闷,先不说自己对柳迎香颇有好感,他就是想知道自己输给了什么样的男人?
如果自己现在依然挤着公交车,啃着方便面,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遇到了柳迎香这样比花解语般的姑娘,朱由崧最多饱饱眼福,心里不会有半点非分之想。
可是现在自己是世子啊,家财万贯,地位显赫,豪宅连栋,良田千顷……朱由崧又摸了摸脸,剑眉星目,鼻梁硬挺,应该跟英俊搭上边了吧,也不算太丑吧?
想到自己写的那一手狗爬字,朱由崧心有戚戚焉。
他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对繁体字见字知义,提笔也是手到擒来,但是肌肉记忆却是没继承过来,依然狗爬的厉害。
朱由崧不由想起了身在洛阳的老爹,不自信的想道:“难道嫌弃自己写字丑,没文化?”
兰儿拍了一下朱由崧的肩头,兴奋道:“我知道啦!”
朱由崧正在出神,被兰儿这一下吓了一跳,白了她一眼问道:“你又知道什么啦?”
兰儿满面潮红,显然兴奋极了,只见她道:“迎香姐姐出家的事儿!”
“哦?”
兰儿抿了一下嘴唇,兴奋道:“原本我也不清楚的,可是听世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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