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韩度,人还给你了。现在你总能把老夫放了吧。”

韩度看着四周对他虎视眈眈的人,呲笑一声,“何大人着什么急呢?还要麻烦何大人送我们出去。”

其他两人见到,赶紧过去一左一右把黑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伤的重不重?”韩度紧张的问黑子。

说完,便提着何沛之往外走。

“放人!”韩度懒得和何沛之废话,直接要求他放人。

何沛之嘴角唾沫横飞,气呼呼的道:“韩度,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自误。”

赶紧吩咐下去,“放人,放人......”

其他人虽不愿意,但既然是何沛之下的令,他们也不得不听。便上去将黑子等人的绳子解开,将三人放了下来。

“自误?”韩度微微一笑,“呵呵,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放人!”

手掌用力,何沛之顿时惨叫连连。

就算韩度平日里对他们要好一点,给他们安排饭食,还给他们发放薪俸,但是在他们看来,韩度毕竟只是一个八品官,不可能为了他们去得罪一个比韩度自己大的多的官员。

黑子被人从柱子上放下来的时候,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站起来。干脆就此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他脸上的笑意甚浓,双眼紧紧的盯着韩度,好似要想将韩度看个通透一般。

想到薛工部曾经的提醒,韩度看着眼前这群人的目光中蕴含着道道锋芒。

这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为首一人挥手拦住,然后此人沉声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来人,把他们给本官拿下。本官要去御前,告御状。”

何沛之被韩度控制着,不由自主的跟在韩度身边,房屋内工部的人束手无策,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韩度等人离去。

韩度来到大门口,便看见一群官员严阵以待,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

“你是何人?敢在虞衡清吏司内放肆?还不赶紧放开何大人。”为首一官员,当即斥责韩度。

韩度脸上笑意不减,“哦?看来有人认识下官啊。”只是这笑意当中带着丝丝的阴沉。韩度可以明明白白的知道,眼前的这群人自己一个也不认识,那他们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呢?

韩度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焦点人物,可以轻易的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既然他们认识自己,那也就是说他们对自己格外关注?

四周的守卫就要上前将韩度等人拿下。

“满着!”韩度一声喝止,脸上带着森然冷笑,看着为首官员,“巧了,下官正要带何大人同去找陛下评理,不如大人和下官同去?”

场面瞬间冷场!

为首官员连忙暗示守卫停下,他背后的官员看向韩度的目光充满了仇恨,但有好似怕被韩度给记恨上,每次看韩度一眼都是飞快的挪开目光。

沉默良久,为首官员开口,“韩度你何必要为了几个匠人,和工部弄的不愉快?你现在把何大人放开,把你的人带走,今天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如何?”

韩度仔细看着为首之人,即便是面对他给出的台阶,也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再说了,此人究竟给出的下台阶,还是一个坑,这都还是两说呢。

表面上看他是在给韩度下台阶,但是实际上呢?不要忘了,让韩度派人来工部教工匠学会制作水泥,这可是皇上下的旨意。

如果韩度就此带人离开,岂不是落入工部这群人的奸计当中?他们完全可以恶人先告状,跑去皇上面前说韩度‘狂悖无礼、拒绝教授、擅闯工部、殴打官员’,然后再义正言辞的说‘此风不可长’,要求皇帝必须严惩恶徒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韩度要是就这么带着人离开了,岂不是授人以柄?

老朱有句话说的非常好,韩度非常认同,那就是‘要么不做,要做做绝’。因此,韩度绝对不可能放过何沛之,也不会就此和这些人息事宁人。必须要现在就到皇上面前评理,他才能够从这漩涡里面脱身。

“不如何。”韩度摇着头拒绝。

为首之人听了,脸色陡然一变,胡须都禁不住抖动了几下。

“下官这就请何大人和下官一道进宫,哪位大人想要一起的,下官欢迎。”说完韩度就提着何沛之,朝着这群官员迎面走去。

韩度来到这群官员面前,见他们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便洒然一笑,道:“几位大人不让开,难道都想和下官进宫面见皇上吗?那就一起请吧!”

为首官员看向韩度的眼睛,都好似喷出来火焰,僵持片刻,还是无奈的让开了道路。

“大人救我,大人......”何沛之见此,神色大变,连忙不断的出声哀求。

可惜的是,无论是他再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为首的官员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甚至将头侧向一边,假意没有看见。

“哈哈哈,”韩度笑得十分痛快,也不和这些官员说些什么,直接提着何沛之便大步迈出大门,朝着皇宫而去。

老朱正在奉天殿批阅奏折,老太监侍立在一旁。

看见大殿门口一个小宦官探查脑袋朝里望了一眼,老太监眼帘一垂,便明白肯定是又有了什么急事。便悄声从老朱身边离开,来到殿外。

拂尘一摆,老太监瞥了宦官一眼,“什么事?说吧。”

“老祖宗,是这样的,韩大人押着一位官员、带着三个工匠要来觐见陛下,已经在奉天门外等候了。”

老太监听到韩度押着官员来见皇帝,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心道,“这韩度真是什么样的事,都敢干。洪武朝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敢押着官员来见皇帝的,更别说还带着工匠了。”想到此事紧急,便随意挥挥手让小宦官退下去,自己踩着小碎步,迅速来到老朱身边。

“什么事?”老朱低沉的嗓音响起,仍然埋头批阅着奏折。

“启禀陛下,韩度带着官员和几个匠人来求见陛下,或许是有什么误会......”老太监面对韩度这样的骚操作别无他法,只能在老朱面前尽量帮他转圜一番。

“呵!几天不见,这小子长本事了哈。”老朱语气里透着冷风。

“宣!”

“宣韩度等人觐见。”

“臣拜见陛下。”

“草民拜见陛下......”

在像老朱行礼之后,韩度先声夺人,直接就哭了出来。

“皇上,呜呜呜,臣冤屈啊,请皇上给臣做主。”韩度悄悄的一把掐在自己的大腿内侧,瞬间疼的眼泪哗哗的流出来。“臣按照皇上的旨意派人去工部传授水泥技艺,可是工部的人不仅不领情,还故意刁难臣手下的人。”

掀起黑子身上的衣衫,露出衣服下面纵横交错的一道道伤口,“皇上请看,工部将臣的人都打成什么样子了。请皇上给臣做主,给匠人做主。”

老朱高坐在御案上,在韩度掀开的匠人衣服的时候,他看的一清二楚,的确是浑身伤痕累累。于是便皱着眉头,看向何沛之。

何沛之被老朱一眼,看的有些后怕,气急败坏的连忙辩解道:“皇上明鉴,是韩度的匠人不肯将真正的制作水泥的方法教给工部,水泥制作一直失败,所以臣才稍微动刑逼问了一二,这都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韩度纵容匠人隐瞒水泥制法,请皇上责罚。”

“一派胡言!”韩度顾不得哭诉,指着何沛之反驳,“皇上明鉴,臣的匠人是把制作水泥的全部方法都一一传授给工部了的。是工部的人不听号令,不按照臣制定的标准来。皇上当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道理,每一样原料都差一点,结果便自然只能是失败。”

“明明是你的人没有用心教......”

“明明是你的人没有用心学......”

韩度和何沛之两人分别据理力争,吵了起来。

嘭!

老朱重重的把手里的奏折摔在御案上。

韩度几人顿时闭嘴,听候老朱的吩咐。

“吵啊,继续吵,怎么不吵了?”老朱语气不善的看着两人。

过来片刻两人还是沉默不言。

“你们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的挺起劲的嘛,现在继续说啊。”老朱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等了片刻继续道:“你们不说是吧?朕来说。”

“韩度!”老朱怒喝。

“臣在。”韩度只能够硬着头皮回应。

就连刚才大喊冤枉的匠人,也没了声息。黑子眼睛里更是出现了一抹黯然,这些年朝廷的官员越来越不把匠人当成人来看,哪怕是在工部,对匠人动辄打骂,那是常有的事。匠人为朝廷做事,越来越像是牛马牲口一般。

何沛之佝偻这身躯,努力抬眼看见了说话的人,立刻大喊起来,“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韩度!你胆大包天,还不赶紧将何大人放开。”另一人喝道。

黑子脸上灿烂一笑,突然他好似扯到了伤口一般,又变得龇牙咧嘴起来,说道:“都是皮外伤,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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