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一直到中午,朱棣赏赐将士,激励三军,三军欢呼雀跃。
然后就是进宫大摆宴席,群臣饮宴一天,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到晚上,陈远也喝了不少,敬太子酒的时候,他看到太子虽然还是和蔼的笑容,却感觉到隔了千万里,太子对自己有意见了。朱瞻基更盛:“多谢我们大明的功臣。”
他一句话,让场上许多大学士对陈远都不满了,就连蹇义,以前站在陈远这边,现在也是黑着脸,像包青天似的,想要拿陈远去审判一番,陈远吓了一跳,心道,这是什么情况。
朱棣没有在场,是让朱高炽主持的。朱高燧喝高了,跑到首席位,拉住朱高炽的手臂道:“大哥,三弟这战打——打得怎么样?”
朱高炽微笑道:“三弟,你为我们大明立下汗马功劳——”
“放屁。”朱高燧突然吼道,“什么为大明,我是为大哥你们父子立下汗马功劳吧,朱瞻基,你个混小子,今天三叔拜你,你很得意是吧。”
朱高炽忙拉住他的手,小声道:“三弟,你喝高了,来人,还不扶赵王下去休息。”
“放开我。”朱高燧摇摇晃晃,一把推开他,指着大哥,“少假心假意,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弯弯绕儿,冲锋陷阵,我朱高燧怕过谁来。我在安南出生入死,一回来,就给我个下马威,呵,大哥,你教的好儿子。想让我臣服你们,痴心妄想。”
他一番话,群臣吓呆了,好好的欢迎场面,搞成这样。他们局促不安,神仙打架,他们是小鬼,能避多远还是避多远。
陈远皱眉,大家刚对朱高燧印象改观一点,这下又全部泡汤了。他这一闹,朱棣还不得气死,扶不起的朱阿斗啊。
陈远叹气一声,甩了甩脑袋,清醒了一点,上前拉住赵王:“王爷,您奔波了一天,还是回去休息吧,陛下都累了,您改去谢恩了。”他连连使眼色。
酒精作用下,朱高燧是借题发作,陈远提到他老子,他突然清醒了一点,对啊,这是皇宫,老爷子还在呢。刚刚才得到老爷子赏赐,就在这里闹翻,没好果子吃。他可是清楚记得,因为这样被老爷子罚了多少回,关了多少次禁闭。
夜晚的风比较大,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吹到他脸上,朱高燧打了个寒颤,想起以前的责罚,心里一个激灵。哼了一声,衣袖一挥,让两个小太监搀扶下去了。
朱高炽正在抹冷汗,他也惊得不小,他这个三弟疆场戎马,力道不小,脾气暴躁,谁也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朱瞻基则拳头紧握,眼中不屑的冷哼。
朱高燧走了,朱高炽就让大家举杯团员,散了这场宴会。朱瞻基离开的时候,走过陈远身边,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这就是你要辅助的赵王。”
陈远拱拱手,一言不发。
朱瞻基今天是故意的,没错,他就是要激怒赵王。赵王英勇的形象,在他的三言两语下,全部打回原形,这也让那些墙头草,不要妄想什么跟赵王。
不愧是未来的天子啊,陈远心中百般滋味,他现在只能当一个独行者。就好像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他心情复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朱家这祖孙,都不好应付,偏偏自己,无可奈何卷入其中。
他跟着众人走,却被王振叫住:“陈大人,请给咱家来。”
陈远跟着他走,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他问:“王公公,一年没见,近来可好?”现在的王振不像历史上的讨厌,他们也没有什么仇恨,因此随意问。
这话听在王振耳里,鼻子泛酸,心中五味杂陈,他是太监,被多少人欺负,被多少人唾骂。陈远是读书人,还是陛下的大红人,能关心的问自己,感触道:“有劳大人问候,咱跟在王公公身边,又识些字,倒不曾受到多少欺负。”
走了几步,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大人,大学刘观,听说他气不过陛下对大人的优待,称病在家呢。这些人大人还是小心为上,这些酸儒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对于大学士,他可没有嘴下留情,因为他受到大学士的唾骂最多。
“还有太孙殿下,咱家——咱家听说了耿姑娘的事,太孙殿下仍怀记于心,不时到去陛下宫中探望她,小的可害怕出什么岔子呢。”
陈远点点头,对他感谢。他知道,朱瞻基不会善罢甘休。他自忖是天下未来的主人,怎能容忍喜欢的女子被夺走。
朱瞻基啊朱瞻基,难怪你历史上就活了三十多岁,估计就是因为好色吧。他现在一个太孙妃,还有两个太孙嫔,还有好多女子,却偏偏要惦记耿采若。
汉王虎视眈眈,朱棣现在更加疑神疑鬼,你们父子,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陈远的感谢,王振连连称不敢,把他带到一处园子,然后神秘一笑,轻轻退下。
陈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谁找我?风吹来,他伏在走廊上,有些想呕吐。
“喝不得就不要喝那么多。”一只素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陈远一怔,不可置信的转头,眼中倒映的,是那张宜嗔宜喜的脸。
他苦笑道:“没得办法,到这样的场合,不能不喝。”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了。
耿采若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狡辩。”虽然不满,还是细心的替他揉揉。
沉默了片刻,陈远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不是蹇怡璇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陈远哑然失笑:“你说的什么话?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么?”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在你出征的时候给你送行,你回来的时候会在十里亭的山上等你?”
陈远心中震撼,她怎么知道?不对,是今天早上,蹇姑娘在十里长亭?她一个弱女子,爬到那山上——
他拉住她的柔荑,将他拥入怀中。采若俏脸通红,女中巾帼,在喜欢的男人怀里,也变成娇滴滴的,能掐出水来。怪不得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她吐气如兰,稍稍挣扎了一下,小手轻轻捶了他胸膛,嗔怪:“全是酒气,臭死了。”
“嘿嘿。”陈远傻笑。
“你还笑得出来,去安南那么久,连封信也不给我,你真是铁石心肠。”耿姑娘在他腰间狠狠一掐。
陈远露出惭愧的神色,在外征战,每天都是生死存亡的大事,哪有时间写信,连家书都没写上两封,耿采若身份特殊。他们的关系,就差那么一张纸,有朱瞻基在中间,他一封信也不敢写。
温存了一会,耿采若要离开,陈远舍不得,但宫中规矩多,只得道:“你给我点时间,你父母的事情,我会找时间找陛下说出来。”
采若忽然脸色白了,痛苦的摇头道:“朱棣对靖难讳莫如深,恨透了我们,还是不要了,我的事不重要,只要你平安就好。”
陈远握紧她的双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相信我!”
耿采若如何不想替父母报仇,洗涮冤屈,只是太过风险,不想让他去冒险。见他坚定不可反驳的目光,她眼眶湿润,艰难的点了点头。
耿采若离开后,陈远长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耿采若的事,一定要想办法让朱棣解决。他停留了片刻,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陈远,陈大人,指挥千军万马,纵横安南,立下不世功勋,好能耐,好威风啊。”
陈远猛然回头,只见他体格健壮,身材高大,足比自己高半个头,双目充满了阴郁。
不是王景弘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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