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张永……”朱厚照的目光落到了一直跪在一侧的刘瑾等人身上,沉声喝道。
刘瑾等人早已跪得膝盖疼痛无比,全身酸麻。但此刻他们的心里却是开心甚至有些兴奋的。张延龄果然有一套,今日庭上,外庭怕是占不了便宜了。一会便要按照之前商议的对策来反击。
“奴婢在!”刘瑾大声道,声音响亮,一点不像是要被问责的倒霉模样。
“奴婢在!”其他几人也纷纷磕头道。
“李梦阳奏折上指控尔等受贿索贿,刁难阻挡官员觐见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要辩解的么?”朱厚照沉声道。
“启禀皇上,奴婢等没什么可辩驳的。奴婢等人鬼迷心窍,确实索取了贿赂数次。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奴婢等人羞愧万分,请皇上责罚便是。”刘瑾磕头大声道。
朱厚照皱眉嗔目无语。这几天得知此事之后,朱厚照有些生刘瑾他们的气。这几个家伙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干出这等荒唐事来,着实让人恼怒。但朱厚照认为,他们不过是贪财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况且,阻拦外臣觐见,其实是挺合自己心意的,自己也抱怨过。
外庭官员有事没事便跑来觐见,朱厚照烦不胜烦,抱怨了多次。刘瑾曾说他会替皇上拦住这些人。却没想到他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拦阻。给银子就能进,不给银子就不能觐见,这帮狗东西拿自己当摇钱树了。
只不过,朱厚照可并不想因此便严惩刘瑾等人,朱厚照清楚的很,自己身边能信得过的人便是刘瑾他们。这帮人从东宫时便跟着自己,时间长的十余年,时间短得也七八年了,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便重责他们。
朱厚照想着,在庭上或许刘瑾等人会做出些辩解,自己便也顺水推舟,帮他们辩解几句话。或许让他们当庭做出些保证,象征性的给些责罚。这件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完事了。
谁能想到,这几个家伙居然直接便毫不辩解的认罪了。这倒是让朱厚照甚是无语。
外庭众官同样是有一种一拳走空的感觉。他们本来也准备好了刘瑾等人会狡辩的下一步行动。刘瑾等人越是狡辩,他们便越要受到严惩。可谁想到这帮人也和张家兄弟一样,一句都不辩解,便爽快的承认了。
不知为何,李东阳这种心思细密的官员反而觉察到了一丝不妙。明明今日围捕的是猛兽,也已经做好了它们激烈反抗,与之搏斗的准备,结果野兽却温顺的像是一只小猫咪。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们几个愿意认罪?就没有任何想要辩解的?”朱厚照甚至都想要直接提醒这几个蠢货,要辩解几句,否则自己都没法帮他们了。
“皇上,奴婢们哪里还有脸为自己辩解。奴婢们除了羞愧便是自责。奴婢们愿意退出所有索取的贿赂,并且诚恳的向几位被索取贿赂和刁难觐见的大人道歉。”刘瑾沉声道。
朱厚照翻着白眼没话说了。这几个狗东西压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自己总不能主动为他们开脱吧。几个奴才没脑子啊,刘瑾平素脑子活的很,自己心里想的事没说出口,他便办的妥妥帖帖的,今天怎么这么蠢?
“皇上,这件事影响极为恶劣,引起臣工们极大的愤怒。皇上也听到了,刘瑾等人供认不讳,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按律责罚便是。”刘健沉声道。
朱厚照皱眉沉吟道:“闵珪,按大明会典,索贿一千余两银子,当受何种责罚?”
刑部尚书闵珪躬身道:“启禀皇上。索贿银两,根据数额大小,影响恶劣程度处罚自有轻重。刘瑾等人索贿的金额倒是不大,但是这几人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不能以索贿而论。”
朱厚照皱眉道:“不以索贿而论,那以什么罪名?”
闵珪沉声道:“身为乾清宫内侍,皇上身边的太监,擅自拦阻官员觐见,索取他人贿赂。这些行为,当以渎职之罪,欺君之罪,受贿之罪并处。臣的建议是,廷杖二十,抄没家产,逐出皇宫,发配边镇为奴。”
朱厚照惊愕嗔目,刘瑾等人也吓得一哆嗦。殿上群臣也低声嗡嗡议论,不少人心里想:闵大人这论罪可太重了,心也太狠了,这完全不留活路了。
“处罚如此之重?”朱厚照轻声道。
“皇上,臣认为并不重。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在皇上身边的内侍。这些人日夜接触皇上,若是品行不端,居心不良,那是何等的隐患?今日索五百银,他日索一千银。倘若有一日有人以万金相诱,焉知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来。臣以为不光要防微杜渐亡羊补牢,更要严惩不怠,以敬效尤。”刘健大声说道。
“刘首辅所言中肯,此事重大,绝不能姑息,必须严惩以儆效尤。”众人纷纷附和道。
朱厚照皱眉看向刘瑾等人,心中一时不知如何决断。自己固然想包庇刘瑾等人,但是群臣义正辞严,理由也似乎很充分。这可如何是好?
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皇帝而言,他还没有强行和外庭对着干的勇气。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胆怯和彷徨,一些犹豫和担心。
“你们几个可听到了诸位大人的话了么?刘瑾,张永,还有你们几个。哎,朕怕是也不能护着你们了,要怪便只能怪你们自己了。”朱厚照轻声道。
刘瑾心中也有些发慌,但他听到了张延龄在一侧的咳嗽声,那是张延龄在给他传递信号。刘瑾虽不知接下来的行动到底有没有效果,能扭转今日的危局,但是此时此刻,却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他只能相信张延龄之前跟他说的话。
“刘公公,外庭给你们加的罪名越重,便越是对你们有利。皇上便越是会明白外庭的险恶居心。所以不要担心,只需按照计划提出质疑便是。”
张延龄的话犹在耳边,刘瑾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皇上,既然奴婢们犯下的罪行如此严重,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奴婢们也无话可说。奴婢们无知,不知道事情如此严重,只能怪自己了。皇上,奴婢等愿意受任何惩罚,并无抱怨,但奴婢心里,却有一个疑问,希望能问一问李梦阳李大人。请皇上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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