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府衙大门,李庸登时便愣住了,只见徐恭领着数十名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大马金刀的骑在马背上,中间围着一群身穿布衣的人。
李庸来到徐恭面前,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笑着对徐恭拱手行礼:“不知徐镇抚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徐恭瞥了一眼李庸,不咸不淡的拱手还礼:“李府尹有礼了。”
“不知徐镇抚使这是何意?”
李庸指着被锦衣卫押着的那群布衣杀手,脸色有些难看的望着徐恭。
徐恭闻言,看向李庸的双眼深处闪过一丝不屑,指着被锦衣卫围起来的布衣杀手,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肃然道:“这些人意图行刺陛下,陛下口谕,交给你们顺天府审理,一定要将他们背后的主谋揪出来,按律严惩!”
“额…”
李庸一愣,随即急忙向皇宫方向跪地磕头,高声道:“臣李庸,谨遵陛下圣谕!”
而那些被锦衣卫围起来的布衣杀手在听到徐恭的话之后一阵骚动,胆小的更是吓得大小便失禁,真是欲哭无泪啊。
为首的那名杀手头领更是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接这活儿干嘛来的?
行刺皇帝,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啊,最轻那也得是凌迟处死。
要是按照太祖制定的律法的话,那就是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皆斩!
“既然如此,李府尹安排人员接收吧。”
徐恭大喇喇的坐在马上对李庸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呢。”
“请徐镇抚使稍待,本官这就安排下属接收人犯!”
李庸一边起身,一边安抚着徐恭,转头一看到周围似木头人一样的衙役,登时一股火气从心底涌上,怒喝道:“你们都是瞎子吗,没看到这么多人犯?还不赶紧锁拿起来,居然敢行刺陛下,本官要连夜开审!”
李庸心里郁闷极了,先不说这些刺客的真假,既然都被锦衣卫抓住了,那直接送入锦衣卫诏狱不好了,偏要费这个事儿送到顺天府。
李庸心里很清楚,敢青天白日的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城行凶的,背后主使者定然是身份尊贵之人,他区区顺天府敢得罪这些人?
他很怀疑,这是不是皇帝给他的小鞋!
“是!”
一干衙役被李庸的声音震得浑身一颤,急忙应诺,拿着镣铐将被锦衣卫看押起来的杀手们锁了起来。
“既然人交给了李府尹,那本官这就告辞了!”
徐恭向李庸拱了拱手,看向李庸的目光中充满了戏谑:“李府尹不必相送!”
说罢,也不管李庸那阴沉的脸色,径直笑颜满面的带着一干麾下拍马离开!
……
午门。
在樊忠和一干羽林卫的护卫下,朱祁镇终于回到了皇宫。
在一干守门禁卫的躬身行礼下,朱祁镇高高兴兴的骑马从正门而入,至于樊忠和一干羽林卫,则齐齐下马,离开了午门。
在皇宫,只有皇帝能够大摇大摆的到处骑马,至于其他人,对不起,没有皇帝的特许,只有走路。
不过,朱祁镇刚出了门洞,一群太监宫女便早已伏地以待了。
当然,还有朱祁镇那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宝石珍珠,还雕刻有龙凤图案,尽显皇家的尊贵豪华气派的龙撵。
“奴婢等恭迎皇爷回宫!”
一干太监宫女齐齐开口恭声道。
“都平身吧!”
朱祁镇端坐在马背上笑道。
“谢皇爷隆恩!”
随即,一干太监宫女谢恩起身,牵马的牵马,搀扶的搀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先去清宁宫!”
刚坐上龙撵,朱祁镇便对驾车的太监吩咐道。
“是,皇爷!”
驾车的太监恭声领命,随即驾车在一片卤簿的围绕下,浩浩荡荡的过了金水桥,朝后宫的方向缓缓行去。
虽然因为春季来临天时渐长,但朱祁镇回到皇宫还是已经黄昏了。
此时,还没得到朱祁镇回宫消息的太皇太后张氏正坐在凤椅上,面露急色的对身旁侍立的余枫问道:“余枫,你说皇帝今天能回宫吗?”
“太皇太后不必太过担心,皇爷就算今天不回宫估计也会在京营安寝,虽说苦了点,但有京营数万将士守护,安全无虞!”
余枫轻声开口解释,安抚着张氏。
“恩,你说得也对。”
张氏虽然同意余枫的观点,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着。
“启禀太皇太后,皇爷回宫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进入殿内,跪地向张氏禀道。
“回来了!?”
张氏脸上的忧虑顿时消散,惊疑不定的望着跪在殿中的小太监。
“皇爷现在正在朝清宁宫赶来!”
小太监急忙恭声回道。
“好好好,你下去领赏吧。”
张氏心情大好,脸上也流露出笑容。
“奴婢谢太皇太后赏!”
小太监满心激动的谢恩后退出正殿。
“看来皇爷还是在意太皇太后的,一回宫就来清宁宫看望太皇太后了。”
一旁的余枫也适时的开口迎合道。
“恩恩!”
张氏对余枫的这句话很是受用。
自从儿子驾崩之后,张氏就一直神伤不已,也幸好朱祁镇懂事,时常早晚来清宁宫给她请安问好,不时的还留在清宁宫陪她用膳。
在她心里,朱祁镇已经是一个好孩子了,不时的还让朱祁钰多多学习。
这也是张太后为什么任由朱祁镇闹腾的原因了,亲孙子懂事儿了,闹腾就闹腾好了,只要不触及底线就行。
当然,此时正乘撵朝清宁宫而来的朱祁镇并不知道张太后心中的想法,否则的话,他还不知道得有多兴奋呢,肯定以后每天早、中、晚,三请不辍。
朱祁镇刚下龙撵,迎面便看到了余枫。
余枫跪地磕头:“奴婢参见皇爷!”
“平身,平身!”
朱祁镇摆摆手。
余枫站起身,侧身弓着身子对朱祁镇道:“皇爷,太皇太后在等您!”
“好。”
说着,朱祁镇抬腿就往清宁宫大殿走去。
一进入大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望着他的张氏。
朱祁镇心底登时咯噔一下,急忙跪地磕头:“孙儿朱祁镇,给皇祖母请安!”
“还知道回来啊?”
张太后并没有让朱祁镇起身,而是沉声喝问道。
“额…”
朱祁镇这时有些摸不准张氏的脉了,向侍立在张氏身旁的余枫偷偷望去,希望余枫能给他点提示,却不想,余枫竟然敢低头不理他,这让他心头恼怒不已。
但面对张氏的注视,朱祁镇只能硬着头皮讪笑解释道:“皇祖母这是哪儿的话,孙儿巡完了军营本就准备回宫的,奈何成国公领着京营的将领们非要向孙儿诉苦,说京营武器老旧,朝廷又不给换,这才耽搁了。”
朱祁镇心中担心张氏知道了路上发生的事儿,这事儿是万万不能让张氏知道的,否则他以后出宫身边就得围绕着一大堆人,再也别想像现在这样潇洒的出宫玩耍了。
“哼,成国公也真是的,怎么也学着不知轻重了。”
张氏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有事儿就具表上奏啊,非要缠着你,要是你回京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看他负得起这个责!”
不过,朱祁镇也听得出,张氏表面上不依不饶,但事实上这事儿就这样揭过了。
毕竟,成国公是大明现在仅有的几名国公之一,有大功于国,对皇室忠心耿耿,又是京营的总督,手中掌着二十多万京营精锐。
再说了,人家这是向皇帝汇报正事儿,怎么都不好责怪。
“罢了,罢了。”
张氏摆摆手:“回来了就好,起来吧!”
“哎,谢皇祖母!”
朱祁镇急忙站起身,朝着张氏小跑而去。
上了丹陛,朱祁镇一脚就踹在躬身侍立在侧的余枫的屁股上,占据了余枫的位置,挑衅的看了余枫一眼,暗道:让你给爷使绊子,不知道我们老朱家的皇帝都是很记仇的吗?
“谢陛下赏赐!”
余枫顿时跪地磕头:“老奴有罪!”
你还谢恩?
朱祁镇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明眼的张氏将朱祁镇的这些动作尽收眼底,顿时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对朱祁镇笑骂道:“你和他计较个什么劲儿?”
“嘿嘿。”
朱祁镇这是也反应过来,这是张氏在作弄他呢,顿时谄笑道:“让这老阉货不好好伺候皇祖母,孙儿赏他一脚,好让他长长记性!”
“你高兴就好。”
哭笑不得的张氏顿时无语。
“行了,起来吧!”
打消了心中的担心之后,朱祁镇随即转头,一脸坏笑的对余枫道:“以后这样的赏赐会源源不断的,嘿嘿。”
“……谢皇爷隆恩!”
余枫这才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来,躬身侍立在侧。
朱祁镇瞥了一眼余枫,眼珠子一转,昂首道:“朕告诉你,你还别不识好歹,你是宫里第一个被朕赏一脚的人,就算是金英也没这个资格!”
“老奴谢皇爷抬爱!”
余枫急忙躬身行礼。
“好了,别胡闹了。”
张氏瞪了朱祁镇一眼,心中却是感到非常亲切。
“这不是在皇祖母面前嘛!嘿嘿…”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太监入殿禀报:“启禀太皇太后,皇爷,胡师太携祁钰皇子觐见!”
张氏闻言,下意识的转头看了朱祁镇一眼,见朱祁镇面色无异不似伪装之后,心头这才大松了口气,对小太监沉声道:“宣!”
宣德三年,宣德帝朱瞻基想立孙氏为后,但胡氏无过,在和内阁及朝臣商议无果之后,强令胡氏以无子多病为由,上表辞去皇后尊位。
胡氏从之,退居长安宫为道姑,赐号‘静慈法师’,随后宣德帝改立孙氏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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