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顾佐闻言大惊,“为了您的安危,国安司和国情司在队伍周边十里范围之内安排了大量的密探,进行了严密的探查,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够避过他们的探查?”
“朕不知道,这只是朕的一个感觉而已!”朱祁镇摇了摇了头,略有些自嘲的道:“希望是朕杞人忧天了吧!”
顾佐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是啊,若是大明内真有这么一个能够避过国安司和国情司联合探查的势力,那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可就严重了,不管这个势力来自何处,如此藏头露尾,对大明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国安司紧急情报!”就在这时,万贞儿突然进入正堂,径直来到朱祁镇面前,躬身将一份信封包好的奏折呈给了朱祁镇。
接过奏折,大致检查了一下封口,然后便将其撕开,而后露出一份染血的奏报,朱祁镇当即面色微变,小万贞儿也脸色有些发白,顾佐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来到朱祁镇身旁!
“你先下去吧!”朱祁镇并没有立刻打开信纸,而是对万贞儿吩咐道:“去叫你紫芙姐姐来!”
“是!”
万贞儿向朱祁镇福身一礼,便转身离开了正堂。
朱祁镇这才打开信纸,开始阅读起信纸上所呈现的信息。
良久,待得朱祁镇看完后,脸色肃然,很是凝重。
“陛下,怎么了?”顾佐着实忍不住了,当即出声询问道。
“你看看吧!”朱祁镇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顾佐,同时开口道:“南京国安司禀报,说南直隶范围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势力,之前国安司并没有丝毫察觉,直到前两日,吕城押送犯人的二十余位官军和两名遇袭身死,一名囚犯被劫!”
“镇江府知府白仲贤上奏南京刑部,请派人彻查,却被南京刑部压了下来!直到白仲贤第二次上奏,才被南京国安司的人发现,这才追查了下去,然后报了上来!目前他们正派人到镇江府暗中查访,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朱祁镇的话音刚落,顾佐便猛地惊呼出声:“竟然是押送陆强他们的队伍?”
话音未落,顾佐急忙转头看向朱祁镇,脸上满是后怕和不可置信。
“嗯!”朱祁镇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可这又是为何呢?”震惊过后,顾佐立刻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他必须要冷静,因为他要保证朱祁镇这位皇帝的安危,于是开口自问了一声,而后深思起来。
如果他们是得知了朱祁镇的行踪,想要行刺,也没必要去袭杀运送囚犯的官军从而暴露出来啊?
但若不是行刺朱祁镇的话,那为什么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却偏偏在朱祁镇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出手呢,而且对象还是和他们相关的陆强等人!
“陆林,那个陆强的管家恐怕身份不简单!”朱祁镇沉吟道:“他们既然将陆林劫走了,那肯定就意味着陆林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可陛下,陆林只是陆强身边的一个管家,这一点毋庸置疑!”顾佐不解的看着朱祁镇:“臣相信国安司对陆林的身份调查完全属实!”
“嗯!”朱祁镇点了点头,道:“朕也奇怪!”
“陛下!”就在这时,紫芙进入正堂,来到朱祁镇面前福身一礼。
“替朕写两份命令!”朱祁镇对紫芙摆了摆手,吩咐道:“分别给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
“是!”紫芙福身一礼,然后拿出朱红铅笔和龙印纸笺。
“令国安司和国情司严密关注南直隶各势力,各官员,一有发现,立刻直接上报于朕!”
很快,紫芙便恭敬的将两份写好的龙印纸笺呈到朱祁镇面前,将其放到茶桌上:“陛下,写好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然后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荷包,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小玉玺,然后就在两张纸笺后面的日期上盖了下去。
盖好后,朱祁镇一边将小玉玺收起,一边对紫芙开口吩咐道:“你立刻将这两份旨意交给徐恭,让他立刻派人将旨意传给南京国安司和国情司!”
“奴婢遵旨!”
随即,紫芙便拿着两份圣旨离开了正堂。
待得紫芙离开后,顾佐再次出声劝道:“陛下,而今南直隶局势越发复杂,为了您的安危着想,臣还是建议立刻命令朱冕将军率军将富安盐场扫荡,即便您不愿意这么快返回京城,至少也要让大军在您身边护卫才是!”
朱祁镇看着跪在地上的顾佐,道:“顾卿,若这次朕没有出来,你自问,你会发现这些吗?”
“臣……”顾佐闻言,不自觉的抬头看向朱祁镇,愣了愣,随即摇头道:“臣不会!”
“这就是了!”朱祁镇点了点头,道:“你们不能静下心来暗中探查,所至之处钦差仪仗开道,文武百官迎送,又能够发现什么呢?”
顾佐继续劝道:“可陛下,您的安危关乎大明的国家社稷,臣身为朝廷重臣,万不能坐视陛下亲身犯险!若陛下有失,上至历代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下至朝中重臣、文武百官,乃至未来的史册上,都饶不过臣啊!”
“你先起来吧!”朱祁镇闻言,并没有反驳,而是先让顾佐起身,然后叹了口气,起身一边朝正堂外走去,一边对顾佐开口道:“不知道顾卿是否知道曾有这么一句话:‘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危也!’”
走出正堂,朱祁镇仰头看着挂在幽兰空中的点点星光,道:“为何大多历朝历代开国皇帝能够开创盛世?而大多历朝历代最后几位君主却大多昏庸得难以启齿?你们一面要皇帝圣明,如何才是圣明?一面又要皇帝不离宫门半步,一堵宫墙,却生生被你们弄成了两个世界!”
“……”顾佐默然。
“你们都察院监察天下文武百官,可事实上呢?有陆强和吕申这样的官绅勾结你们没有发现;曾术这样的人你们也没有发现!朕想做一个好皇帝,一个能够让百姓吃饱穿暖、不挨饿不受冻,有地方住的……好皇帝!”
“臣有罪!”顾佐当即跪地请罪道:“臣受陛下信任,据都察院左都御史之高位,受陛下监察天下百官之信重,却任由贪官污吏横行,生民百姓罹难,竟致陛下亲身犯险才察觉一二,此乃臣之职责,有负陛下信重所托!”
“顾爱卿,你知道,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起来吧!”朱祁镇看着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的顾佐,微微俯身将其搀扶起来,道:“任何时候,贪官污吏都没有消失的时候,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臣谢陛下宽宥!”顾佐躬身一礼,道:“但臣还是担心陛下的安危!”
“无妨,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朱祁镇摆了摆手,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朕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人!是人就要死,哪怕是英勇如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不是也抵抗不了那一股自然的力量吗?”
“陛下……”顾佐并没有察觉到朱祁镇话中的意思,但却感受到了朱祁镇话中那一股仿似看透生死般的韵味,不免有些担心的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没有理会顾佐,自顾自的说道:“朕只是希望,能够让朕在临死之前,为天下百姓多做一些,哪怕…只多做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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