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子是个大孝子，想到待在家里，娘看了不踏实，还不如赶趟海。

五子娘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老大媳妇端来面糊子，已经热了好几遍。

“娘，吃点吧。不舒服也要吃饭啊。”老大媳妇又端着刚热好的面子糊。

“呃……”五子娘支了一声，别的啥也没说。

“娘，吃点吧。要不冷了。”老大媳妇又劝道。

“放那吧。”五子娘应声回答。

老大媳妇听出娘有点不耐烦了。

老大媳妇也不多说，准备过会儿再把面子糊热一下。

“呜呜呜呜——”屋里传来哭声。

正在屋外洗衣服的老大媳妇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到屋里。

进屋一看，娘躺在床上，哭得非常伤心。

从嫁过来，老大媳妇没有见过娘哭得这么心碎。

除了三子走了，她见到娘哭得很厉害。再往前，爹去世早，她就不知道了。

按理说，过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都会看得透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是比较高雅的境界。但是，不会这样伤心欲绝也许是对的。

总得来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五子娘是个命苦的人。

从小在地主家当丫头。刚开始几年，地主看这丫头长得很水灵，倒有几分喜欢。女大十八变。后来，再加上发生了些事，从此她的命运就像飘着的纸。

地主家的老太太喜欢每天吃了晚饭，舒舒服服地用温水慢慢地泡着脚。每天，五子娘和其他伙计一样，伺候好地主一家吃好晚饭，然后，再和伙计们一起吃剩下的饭菜。伙计人不少，地主家抠门的厉害，不准多做饭菜，基本吃了剩下的也没多少。大概每个伙计垫垫肚子，要是能私下搞点吃的，那就能吃个饱肚子。那年月，吃饱肚子是件最美的事情。

伙计等着地主家吃完，赶紧收拾碗筷。不是勤快，是抢着收好吃饭。要不然，连剩下得也没得吃了。

五子娘也匆匆忙忙地赶到锅屋里吃，筷子刚拿起来，就听到老太太在房间里叫起来。

“死丫头，跑哪去了？死丫头？”老太太语气很横。

“叫你了，小少奶奶！嘿嘿！”一起吃饭的小伙子开起玩笑来。

“去你的。”五子娘扔下碗筷就跑了过去。

“太太，有啥吩咐？俺在这。”五子娘人没进屋，声音已经到了。

“又跑哪去了？”老太太生气地问。“没个样子，瞎跑啥了。”

五子娘乖乖地低着头，屁也不敢放。

“呆在哪干啥啊？弄水去。”老太太看了很不耐烦。

五子娘三步并两步跳到了锅屋里。

“太太叫你，给你留点心了吧。”伙子们又调侃五子娘。

“点你个头，要泡脚。”五子娘说。

“泡脚？早着了，咋今个怎么早啊？”伙子嘴里含着菜问。

“老不死的，不晓得咋的？留得给俺哦，别吃光了。”五子娘也觉得奇怪。

“咦！锅里刚才烧得开水呢？”五子娘急了。“跟你们说话的，哑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