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小镇十分热闹,客栈门口还挂了两盏红灯笼。
虽说刺客的事情已经解决,但陆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乖乖在客栈待着。
老板娘特意包了汤圆,软白甜糯,陆瑶也在厨房忙了一下午,但凡会做菜的,每个人都露了两手,虽然不能和家人团聚,但也是最难忘的。
外面烟花,喧闹,客栈里也是一片热闹。
而且,还有件喜事,袁午挨了罚,受了一身伤,反倒和老板娘……好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要启程继续南下,快要上船时,听到一道女声:“等一等。”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板娘,老板娘跑的气喘吁吁,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娘决定了,不等你来接,和你一起走!”
袁午有些为难了,这一路还不知道有多少风险呢,带着个婆娘多不方便,不能耽误大事。
袁午连忙道:“这不行,我……”
“有什么不行,难不成你想不认账,对老娘说的话都是放屁不成?”老板娘一个女人要撑起客栈,性子泼辣的很。
袁午急了:“怎么和你说不明白呢,说回来接你就回来接你,老子吐口唾沫一个钉,还能说话不算话不成。”
“负心汉老娘又不是没遇到过,你要是不想负责,老娘立马就走,就当被狗咬了!”
“你……”
“让老板娘留下吧,路上也好多个伴。”陆瑶过来道。
她看得出,袁午是喜欢老板娘的,若是因此耽误了份好姻缘,那倒是可惜了。
陆瑶开口,赵恒自然不会不同意,附和道:“听夫人的。”
袁午八尺高的汉子立刻就给赵恒跪下了:“谢少爷,夫人成全。”
然后拉过老板娘,老板娘也见过往来的富商,可像傅公子这样气度不凡的,却是第一次见,但也只是觉得他家世不一般,不会想到他就是当今太子。
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如今要跟着这男人,自然随他一起认了主子,也跪下道:“谢少爷,夫人成全。”
“好好对人家,不可辜负老板娘的一片情义。”陆瑶笑道。
离开故乡,丢下客栈,这得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她倒是佩服老板娘的性子。
“是,属下谨遵夫人教训。”
这两人这一跪一拜算是过了明路,成为正式夫妻了,还有什么能比太子和太子妃娘娘主婚更郑重的。
袁午没想到快四十岁了,竟然成了个家,可真是……有种天降馅儿饼的感觉。
不对,不是天降馅饼,是天降媳妇。
京城的正月里还是乍暖还寒,可江南的春天已经真正来了,河堤边的杨柳已经开始吐牙,两岸有花朵开放,春风拂面,离扬州越来越近。
方老爷子一早就接到书信,这近一个月是日日盼,夜夜盼,每日都派人到码头守着,这一日终于把人盼来了。
陆瑶的一声外祖,方老爷子眼睛都红了,陆瑶也是险些落泪。
方老爷子把陆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她没受伤,人也精神,这才放心。
看完孙女这才想起,太子殿下还站在边上呢,要行礼,被赵恒双手扶住了:“外祖!”
这一声外祖什么都包含在其中,不必解释了。
赵恒可没忘记方老爷子的好,若不是当初窈窈把他老人家请到京中坐镇,只怕岳父他老人家未必肯轻易答应。
“殿下折煞老朽了。”太子殿下如此称呼,他可不能托大。
“外祖以后唤我名字便是,如此称呼才是折煞孙婿了。”
陆瑶拉过外祖的手道:“外祖依他便是。”
方老爷子这才作罢,另为他们准备了别院,太子毕竟身份贵重,府中虽都是自己人,可难免人多嘴杂,若是漏了风声就不好了。
别院离方家的宅子不远,见面也十分方便,方老爷子就留了厨房的人手,剩下的都是赵恒自己的人。
祖孙俩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外面有青鸾他们守着,自然是不用忌讳。
赵恒打算在扬州多待一段时间,一来风光甚好,再者这一见还不知什么时侯再能见面,自然分外珍惜。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连平日不甚爱诗词的赵恒也忍不住吟起诗来。
泛舟湖上,微风吹拂,美酒佳肴,赵恒觉得自己要沉醉在这明媚的春光里了。
“你今日倒是兴致好。”陆瑶打趣道。
赵恒时常看的多是兵书,虽没有看不起文人的意思,但见他们有事没事便吟诗作对就觉得虚伪,可今日自己倒吟起诗来。
“难得有这般的静好时光,每每此刻,我便觉得那个位置越发无趣。”但凡有人能挑起那个胆子,他也不至于把时光都白白浪费在这上面。
是这江南风光不好,还是美酒不好?偏偏要做那劳心又劳力的事,一个不好还得背上骂名。
但凡赵穆当初不做的那般过分,不勾结外敌,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来,他都不会和他争这个位置。
可惜……
“虽是如此,可普通百姓的生活,日日为柴米油盐辛苦劳作,未必就不是一地鸡毛,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使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待你大业成,海晏河清那日,我们再来赏这美景,到时只会更好。”
“窈窈,若没有你,我可如何是好。”赵恒握住陆瑶的手,感慨道。
他是从战场厮杀出来的,没有悲天悯人的心,原本,他只是想护着她想护的人而已。
可他想守护的人,想要这天下大安,百姓安乐。
他想成全她,亦想成为她所期盼的那般。
其实,他本没有这么伟大。
“这都是我该做的,这是身为太子妃的……”陆瑶责任二字未说出口便被赵恒打断了。
“一个君王合不合格是看他自己,不是看他的妻子,太子妃乃至皇后,这都是我应给你的荣耀,而非你的责任,你只需高冠华服,享受这一切,什么狗屁女德女戒,若我做不好这一切,那只能说明我无能,不堪为君,便是丢了江山也是活该。”
“是我失言了。”陆瑶看着他道。
如今的赵恒已经越来越有为君上者的霸气,就像现在这番话,她竟被他的气势震到,无从反驳。
“你不是失言,你是对我太好。”好到他有时觉得,她是不是还在为上一世的内疚,这一切都是补偿。
“我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人勉强她。
“我知道,可我为你做什么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窈窈,我不会逃避我的责任,你也要信我,我知你聪慧不逊于男子,你在我面前无需拘束自己,做你自己便好。”赵恒口吻坚定。
说到底,那个素未谋面的上官良娣始终是赵恒心里的一根刺,不拔出来,始终不舒服。
他想起来都会不舒服,更何况窈窈,他不想放纵自己,更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离了他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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