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正要离开,却听到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一位老嬷嬷,看容貌气度便知绝非凡人。
陆瑶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又不记得了。
她扶着一位穿着妇人衣衫的女子,只是戴着斗篷,包裹的极为严实,陆瑶看不到脸。
陆瑶忙让开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她起初并不在意,走了几步后,脚步突然顿住,怪不得觉得见过,刚才那嬷嬷正是先太子乳母,太子薨逝后便在太子妃身边照顾。
那刚才那位戴着斗篷的妇人应该是太子妃娘娘……
陆瑶上一世和这位先太子妃没什么交集,不过,大概可以用四个字形容,人美心善。
上一世小皇孙是在今年腊月里殁的,没多久便听说太子妃娘娘也殁了。
因为赵恒的关系,这一世陆瑶倒是关注了些太子妃的消息。
听说她整日青灯古卷,吃斋念佛,十分虔诚。
这次到寺里应该应该也是为先太子祈福。
记得上一世她碰到赵恒那次,太子妃也是住她隔壁,那次还是先太子薨逝没多久。
现在想来,上一世赵恒一定要立她为后,又那么宠她,只怕是因她那日关心小皇孙和太子妃的举动。
陆瑶猜的没错,刚才从院里离开的正是先太子妃。
今日她之所以来山上,是因为,十年前的今日是她和先太子的成婚之日。
如今,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日子了。
她悄悄在寺里给太子立了往生牌位,并不敢让人知道。
她只想祈求上苍,若真的有来生,让他托生在平凡人家,娶妻生子,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便好。
哪怕他们不能再续前缘,她也希望他好好的,长命百岁。
摘下斗篷的女子十分的柔美,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和瘦弱,一双眼中浸满了泪水,很快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娘娘,你要保重身体……”玉嬷嬷劝道。
本来今日是上不了山的,听说有人清扫了上山的路,娘娘便不顾阻拦的来了。
不过,只能待一日,明日一早便要赶下山。
小皇孙还在宫里,娘娘不放心,本来想一同带着,可这几日冷的出奇,娘娘怕小皇孙受寒,便留在了宫里。
“若不是煦儿,臣妾早该跟随殿下一起去了,殿下有没有怨臣妾无能……”太子妃跪在蒲团上泣不成声。
太子妃乃姜氏女,姜家也曾是出名的儒学大拿,只是,从姜瑜的祖父一代开始,姜家子弟在朝堂上便表现平平。
如今,官职最高的是姜瑜的父亲,太常寺少卿,也是个闲职。
至今大家仍好奇,姜瑜是如何从众多世家女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妃的。
姜瑜成为太子妃后,姜家在朝中地位并无太大提高,姜家人也十分低调,并未因家中出了位未来皇后而觉高人一等。
也是因此,姜家虽家世平平,但家风却是极好。
姜瑜的兄长和弟弟,一个在刑部,一个在吏部,都是六七品的小官,并不瞩目。
太子薨逝后,关于姜瑜的流言倒是不少,大多是她福薄,克夫之类,她也不曾理会。。
太子薨逝后不久,太子妃便带着小皇孙搬出东宫,偏居皇宫一隅,皇上对他们母子也甚少过问,时间久了,彷佛真的被遗忘了一般。
不过,近几个月,小皇孙似乎被皇上记起,姜瑜这个先太子妃也渐渐被记起。
之前,宫人倒也不敢怠慢,只是,如今更加殷勤了。
姜瑜在宫里也是日日抄经书为太子祈福,如今,在蒲团上一跪又是一夜。
虽然这也是常有的事,但这寺里到底不比宫里,没有炭火,又比山下温度低,姜瑜起身的时候险些晕倒。
玉嬷嬷赶紧伸手去扶:“娘娘,不如休息会儿,用过午膳再下山!”
姜瑜摇摇头:“如今咱们什么情况嬷嬷不是不清楚,还是不要徒惹事非了。”
能在这里待一夜,她已经很满足了。
“娘娘不必太过谨慎,如今楚王殿下已回京,他必会护着娘娘和小殿下的!”玉嬷嬷虽然是太子的奶娘,但也是皇后娘娘的人,楚王小时,她也是照顾过的。
而且,这次楚王殿下回京,就是为了保护小殿下的。
殿下回京后,派了人护卫小殿下安全。
其实玉嬷嬷知道,皇上这两年不见小皇孙,是还没有从太子薨逝的悲伤中走出来,小殿下又肖似太子,皇上见了便要伤心一番。
姜瑜摇了摇头:“本宫倒是有些后悔,写那封信,把他卷入这事非里。”
她虽不问世事,但最近发生的事她也是听说了的。
别的不提,就贵妃娘娘一事,就将那景王得罪个彻底,以后在朝中只怕更难了。
“娘娘不必多虑,楚王和小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佛祖会保佑他们的!”玉嬷嬷劝道。
姜瑜看着太子的牌位,喃喃道:“也不知他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说话间,又是如珠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姜瑜掏出帕子擦了下,将斗篷整理好,把面容遮盖了严实才出了房间。
因为跪了一夜,姜瑜走的特别慢,甚至有些跛,玉嬷嬷在一旁扶着,生怕不小心摔了。
其实,大婚之初,玉嬷嬷也觉得这个太子妃门第不显,除了略有姿色,根本配不上太子殿下。
可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时间久了,她便了解了太子妃的好。
尤其,太子殿下薨逝后,太子妃的日子太难了。
陆瑶昨日睡的不太好,早上起床时,陆夫人和婉姨已经听完慧然方丈的早课了。
陆瑶不太敢见慧然方丈,不知为何,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好像能洞悉一切,面对他时总有些心虚。
陆瑶本要告诉母亲,太子妃娘娘就住在隔壁一事,但她让夏竹悄悄打听才知,太子妃娘娘今日一早,连早膳未用就已经下山了。
她便知,太子妃此行只怕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既然如此,她也不告诉母亲了。
太子妃这边下了山,换了马车,因为没用早膳,便只能吃些备着的糕点。
马车摇摇晃晃,姜瑜被摇的有些荒神。
“娘娘,昨日我们在门口碰到的好像是陆家小姐,未来的楚王妃娘娘!”玉嬷嬷道。
“是吗?倒是未曾注意!”太子薨逝时陆瑶也不过十二三岁,这几年里,正是女孩子变化最大的年纪,她并没有认出来。
“老奴也是过后才觉得是,后来派人打听,那隔壁住的确实是陆家女眷!”
“如此倒是本宫怠慢了,不过此行不便,改日替本宫送些礼物到府上吧!”姜瑜慢声道。
之前皇上赐婚,她这个嫡亲嫂嫂自是应该送礼物的。
可她如今是寡居之人,赐婚又是喜事,实在不好添了晦气,便没有着人送贺礼。
太子殿下就这么一个嫡亲弟弟,十分疼爱,京中势力复杂,他怕护他不住,这才任由楚王在西北多年。
如今,她自作主张将他召回京中,也不知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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