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宣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道:“安皓言可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倒是无,不过,瞎了一只眼睛。”
赵承宣听完,这才不急不缓道:“既然告状那便到大理寺去,让九思按大齐律法照办便是。”
春生赶紧道:“是!”
春生一直是伺候赵承宣的,皇上的意思他知道了。
这案子交给大理寺,虽不能说是偏袒贺兰家,但态度已经摆明了。
小陆大人不止是大理寺少卿,也是贺兰小姐的表兄呢,这事,真较起真来,安家不占理。
之所以闹到御前,一则是吓唬贺兰家,毕竟贺兰小姐的母亲为宫中不喜,再则,也有避过大理寺的意思。
皇上每日忙于政事,这种对他们来说的大事,哪里能和军国大事比,也真是给他们脸了。
春生传了皇上的旨意,在宫门口候着的安家人有些傻眼,皇上这是不管的意思吗?
贺兰勋谢了春生公公,拂袖离去,贺兰家是不济,可再不济,自己的女儿也要护得住,这事他安家凭什么不依,他还不依呢。
七公主虽性子骄纵,可静笙和她母亲性子截然不同,是个极其安静又胆小的孩子,遇到这事,早就吓破了胆,哭的不成样子。
她当时吓坏了,便顺手拿起做绣活的剪刀,是那安皓言非要去夺,自己被桌腿绊倒,还带着静笙一起跌倒,谁知那剪刀不偏不倚的扎到了安皓言的眼睛。
说句实话,要他说,那方皓言就是活该,谁让他欺负他女儿,今日就是拼着这张老脸和老命,也要护住静笙。
便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能嫁给这种混蛋。
方承启难得回一次宫,没想到还没进宫就碰上这热闹场面。
那安二爷和夫人骂骂咧咧,声音又大,说话极其不好听,方承启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方承启对安伯爷倒是熟悉,但对他这个弟弟就不大了解。
至于那个安皓言倒是听说过,是个出了名的纨绔。
安皓言之前和小舅舅挺不对付的,前些年还打过一架,将那安皓言的腿打断了,害得小舅舅被外祖好好收拾了一顿。
不过,安皓言从那以后见了小舅舅都是绕着走的。
贺兰勋虽说极力维护女儿,但嘴皮子不及安二爷和夫人厉害,这就落了下风,说来说去也只有那句你这是诬陷,荒谬无耻。
比起安二爷那些绘声绘色,仿若自己当时便在场的描述,实在是差了太多。
但,这种事,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为人父母的,将儿子骄纵成这样,也是少有。
“王爷!”吵嚷不休的一行人总算发现自己挡了三王爷的道。
方承启不涉朝堂之事,但自小就生在皇城根里,这些人自然是认识的。
尤其,贺兰勋也是他的长辈。
方承启是生意人,只有结缘的,没有跟人结仇的,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扬:“姑丈。”
“王爷!”贺兰勋连忙拱手回礼。
这个姑丈,他真的是当不起。
方承启出生那会儿,七公主还未去世,他满月宴时,贺兰勋也陪同去了的。
那时,圣元帝那日宣布三皇子入方家族谱,为方家延续香火。
当时,这事当时闹的挺大。
赵家的宗亲不同意,连御史也文诛笔伐,觉得圣元帝此举滑天下之大稽,从未听说过皇子不姓本家姓氏,为平民承继香火的。
赵娴面上不敢说,私下里没少念叨说自从父皇不在之后皇上行事越发乖张,好好一个儿子便宜了别人。
那会儿赵娴一直未曾有身孕,嘴上虽然说讨厌孩子如何,但心里是喜欢的。
他还记得当时她看三皇子的眼神,是极其羡慕的。
她平日从来不抱别人家孩子的,说受不了身上那股子奶腥味。
可那日,她抱了三皇子。
是皇后娘娘见她喜欢,主动将孩子抱给她看的。
后来,回去没两个月便有了身孕,赵娴便有了身孕,私下里总说三皇子是个有福气的,她那日不过推脱不过抱了抱他,竟沾了好运。
其实,有了身孕后,她脾气好了很多,以后也会是位好母亲。
没想到,生孩子时难产。
她去时,握着他的手说,她一生娇纵任性,做了不少错事,若不是贺兰家接受她,娶了她,说不定早自己作死了。
她说她是该死,可孩子无辜,希望他好好照顾孩子。
他答应过她的。
好好照顾静笙,可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
安二爷看到三皇子停下来和贺兰勋说话,眼珠子转了转,这是……什么意思?
方承启看了安二爷一眼:“安老爷还有事?”
方承启虽未明言不喜,但脸上的情绪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
安二老爷还算有眼力劲,谄媚的寒暄了几句,退下了。
安二夫人一脸担忧道:“你说,三皇子会不会干涉此事?”
安二老爷一脸不屑道:“怎么可能?三皇子向来不问朝事,再说,那贺兰家什么东西,不过靠女人发家的,这些年已经没落的不像样子了。”
“可是我瞧着三皇子似乎很关心贺兰勋。”女人在某些事情上还是敏感的。
“皇家最重颜面,贺兰勋虽不成器,却也勉强算得是皇亲。”
“反正这次贺兰家不把女儿嫁给言儿,跟他们没完,等嫁了过来,再好好收拾她,小贱蹄子,敢伤了我们言儿,我想起言儿的眼睛,我就恨不得那个小贱人给我儿子偿命……”
“好了,好了,莫要再哭哭啼啼,言儿死活要娶她,能有什么办法,先去大理寺,你放心,有大哥替安儿撑腰,这件事不可能不了了之,会给言儿一个公道的。”
……
“殿下可是要进宫,草民不打扰殿下了。”贺兰勋是个十分识趣的人。
他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尴尬,赵娴逝去多年,他又续弦再娶,早就不是驸马了,人家叫一声姑丈是客气,他可不能当了真。
方承启笑笑:“是,本王找皇兄有些事情。”
“草民告退!”贺兰勋拱了拱手。
贺兰勋其实哪有这个胆子告御状,被安家逼的没办法,又不能认输,这才到宫门前跪着的。
出门匆忙,并没有小厮跟着,只有贺兰家的车夫老马。
“姑丈若去大理寺,本王让元宝跟着,也好帮姑丈跑个腿儿。”
元宝机灵,立马笑道:“附马爷,小的伺候你上车。”
贺兰勋不好拒绝,否则便成不识抬举了。
方承启让元宝跟着,身边只剩下双福,双福道:“爷,您不是一向不爱管这些闲事?”
“安二爷虽不成器,但安伯爷是个有本事的,安家敢将这样小事捅到皇兄面前也是料定了皇兄刚继位,还需仰仗伯爷,不好得罪安家,说不定还会顺水推舟成全了这门亲事。但皇兄明察秋毫,压根不予理会,将此事交给大理寺便是要表哥秉公处置,官司肯定安家输,可安二老爷的嘴多厉害你也看到了,只怕贺兰家就是赢了,贺兰小姐也名声尽毁,有元宝在,也好帮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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