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屋子建的墙体厚,安宁在屋里洗澡的时候也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安宁身上沾了不少泥水脏污,这回可不得痛痛快快地好好洗个热水澡,等她出来的时候,却意外撞见了铁汉柔情的一幕。
刘国栋并没有发出哭声,只是无声地红着眼,那泪珠也不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只是伤到深处才从眼角滑落下那么几滴,看着让人十分心疼。
安宁下意识的便想走上前去安抚他。
现在她和刘国栋早已不分你我,两人如此亲密,作为妻子,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国栋陷于自责而无法开解。
“这是天灾,不是**,你就别再自责了,”安宁叹了一口气,想要上去抱一抱他,好让刘国栋宽一些心。
没想到刘国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快步后退了几步。
这可叫安宁一下子就变了脸。
而刘国栋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管怎么说,他总该对自家媳妇这么生疏的。
“别,别抱我了,我身上脏,你刚洗完澡,要是弄脏了还得再洗一次。”刘国栋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宁的神色,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中意,惹得自家媳妇不高兴了。
安宁低下头去没再多说,只是拿起干毛巾擦了擦身上滴滴嗒嗒的水珠,她也知道刘国栋这句话是好意,可是她听起来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刘国栋,你给我听好了,咱俩既然是一家人,你就别想着这些事儿都自己扛,现在我是你媳妇,当时你说的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又想变卦了?”
一向贤惠的媳妇突然露出了小作精的一幕,刘国栋多少有些适应不过来,他有些懊恼的摸了摸鼻子,先前那副伤感倒是被安宁这番话冲散了几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待会儿去看看丫丫那边没醒吧。”
安宁这次也没得搬出别的来压他,她也清楚,刘国栋这会儿是需要一些独处时间的,要是自己非要横插进来打扰他,反而会扰乱刘国栋自己的想法。
当然,安宁心里明白,刘国栋突然遇到这么大的打击,一时半会不能接受也是正常。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自己在遇到投资失败,甚至是成本全部打水漂的时候,恐怕还不能做到他这副平静样子。
“好,那你也早点儿洗完澡去睡觉,我可是听栓柱他们说了,你这几天就没合几次眼,看你这黑眼圈,要是不好好休息,以后落下病根来,可别想等老了让我伺候你。”
安宁语气里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嗔怪和心疼。
他说完这话后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屋子,又去看丫丫的情况。
见到自家媳妇真的离开以后,刘国栋缓缓的出了一口气,刚才那话哪是不管自家媳妇,分明是不甘心,不甘愿。
刘国强拿起毛巾进了屋子,用水沾湿了毛巾后在身上一下一下的擦着,要是有人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刘国栋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光,那手上擦拭的动作也只是机械的动作,好像神魂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回想着从创业之初,家里攒的那些钱全都拿来买了桑苗,搭建房屋,最后又买了许许多多的蚕种,几乎没剩多少。
现在家里的情况他也清楚,钱基本上都投在外面,可是现在却因为这么几场大雨,所有的心血全都付之一炬了。
身为一个男人,养家本来就是挑在他身上的担子,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靠创业挣回本金,能让安宁和丫丫过上好日子,可谁曾想会落到如此地步……
他用力的在木桶的水面上奋力击打了几下,弄得地面上全是水花,动静也不小,想到这一点他又满是懊恼地回了手。
安宁虽然是早早的回了屋子,却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在听见这边传来水倒到地上的声音以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刘国栋把心里的不满与怨怼之意发泄出来还好,要是不发泄出来,憋在心里,那才难解决呢。
虽然知道刘国栋不是那种钻牛角尖和自己过不去的人,可是这样大的打击落到了他的头上,也难保这人突然转性子,钻了这样的牛角尖儿。
安宁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如今看来,倒是自己白担心了。
虽然刚才刘国栋叮嘱她早些睡觉,而安宁也是浑身疲态,眼皮半睁不睁的,几乎下一秒就要陷入睡眠,可是她却仍旧强撑着眼皮。
这个时候流行的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面挣钱养家,女人在家里照顾个孩子和家务就好了,可是安宁却不这样认为。
且不是说她接受的是最新潮的思想,与现在这些人接受的教育有所不同,她本人更不是这种坐享其成的性格,要真的让她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她反而还觉得别扭呢。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竖起耳朵注意着刘国栋那边的动静。
刘国栋这会儿也平静了下来,只是双目无神的盯着房顶,不知不觉间泪水便无声的爬满了脸庞。
刘国栋不想让安宁看到自己落泪的模样,这才憋到现在。
原本以为他不是那种娘娘腔的男人,随随便便会掉眼泪,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吗?
可是悲从中来,情难自已,又岂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
他担心自己的哭声会被安宁他们听到,便将自己埋在木桶里,把毛巾蒙在脸上,好让压抑的哭声降低了一些。
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高大顾家的男人,此时却蹲在一个小小的木桶里,浑身被水打湿,满是狼狈,脸上盖着一张湿透的帕子,不知是被眼泪还是被水打湿。
以往的几十年且不说是否顺风顺水,可也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打击,养蚕厂这个项目是他规划了许久才决定投资的,不光是钱,人力、物力、财力,加起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
为的就是日后壮大,将这一家小小的养蚕厂发展成大工厂,甚至能够给其他市里的服装厂供货,赚来的钱也能够让安宁和丫丫过得更舒心。
可是现在自己却失败成这样,他竟然成了一个受到打击便缩在木桶里,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可悲人。
这叫他如何不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国栋才从已经变得冰凉的水桶里站起身,这会儿他手上的帕子已经不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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