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湘的话可谓是极度无情。

郑炳全的身体虚弱的晃了晃，但是，他还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而阮湘也做了个决定，不管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在生物学上和她有一定的关系，她都不会认这个男人，特别是男人瘦骨嶙峋，面色蜡黄带着病态的样子，别的不说，只跟顾烨比起来，就相差十万八千里。

别说她妈不愿意承认，她也不想跟这样的人有关系。

而郑炳全却说道：“湘湘，你长大了，我相信你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所以，我才决定把实情告诉你。”

只有说出来，他心中那块巨大的石头才能落下来。

“那就说吧。”阮湘恨不得立即就走。

“湘湘，爸……我当初没有犯罪，我是被人误抓的，现在那个案子终于发现了新的疑点，我只等着大案告破，还我清白了。”

他听说，只要破案了，他这些年冤做的牢就能得到补偿了，等那些钱拿到了，就能给她们母女过好日子了。

阮湘才不相信郑炳全的话。

她觉得，一个蹲过监狱的人，再怎么纠正，也终究不好听，她是华青的学生，以后让人说她有一个蹲过监狱的亲生父亲？

顾颖初那样的人还能找到一个市长的爸爸，她怎么就要轮落到找一个犯人当爸爸！

这是绝对不行的。

郑炳全说道：“你外婆家当年和我在一起，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外婆家的人口多，口粮经常不够吃，那个时候，我经常上山打猎，常送你外婆一些小野味，你外婆觉得我不错，就把你妈嫁给我。”

“只不过，村里有个老男人看上你妈，成天嚷着要娶你妈，那时候我已经和你妈在一起，而且你妈刚刚怀上你，可是那个男人对你妈意图不轨，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回家，就被人一棍子打晕了，而村里那个意图对你妈不轨的人，就倒在血泊之中。我睁开眼睛时警察就来了，我就那样被认定为是杀人凶手带走了。”

郑炳全看着阮湘：“湘湘，那件事有很多疑点，有人害我平白无故坐了这么多年牢，也害得你这么多年失去父爱，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一直想要好好弥补你们母女俩。”

“你的话说完了吗？郑先生？”阮湘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一声郑先生更是冷漠异常。

郑炳权的心猛地跌到了谷底，“湘湘……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妈说了她不想再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自然也不能有关系，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样的关系，现在这个关系已经终结了，所以请你放过我们母女，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郑炳权脸上露着难过的神色，拼命的给自己找借口：“我知道我没有养育你，你跟爸爸没有感情，我不能够强求你。但是，爸爸是被人冤枉的，爸爸不是杀人犯，爸爸想把这个身份恢复起来，免得你被人说是杀人犯的女儿。”

阮湘气急败坏，瞪着郑炳全道：“所以我才希望你离我们母女俩远远的，你的出现给我们带来多大的灾难，现在学校里的同学都在笑话我了，趁着这个寒假，你赶紧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吧，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郑炳全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垂眸说道：“你先回去照顾你妈吧。”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二张五十元，和十张皱巴巴的十元说道：“这个你拿去，给你妈买好吃的补补身体。”

阮湘看着那两百块，钱不知道捂了多久，到她的手上都带着一股余温，但是她说道：“我们不需要你的钱。”

她把钱塞回给郑炳全，郑炳全却把钱塞在阮湘的手里。

其实阮湘可以拒绝的，但是她没有。

“拿着好好照顾你妈，是爸爸对不起你们。”郑炳全说完转身，步履蹒跚地走了。

阮湘看着郑炳全，丝毫没在意那个背影，踩上自行车，飞快的走了，自行车擦过郑炳全身边，远远的离去，郑炳泉的眼角有点模糊，直到自行车完全消失不见，他用手捂住心口，重重的咳了一下，才发现自从上次在阮秀娟门口被人推倒之后，落下了咳血的毛病，看了一眼带着血红的手心，手在裤上擦了擦。

扭头走向一条小巷，他绝不能蒙上杀人犯的罪名，不能给女儿抹黑，只要他清白了，女儿就会认他了。

……

深城已经率先取消票证，粮食，猪肉，棉布和石油等商品敞开供应，顾烨留在景城给顾颖初的票很多，全部都是全国通用票，足够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景城的票政也相对放松了许多，有些东西，只需要多花一点钱，还是可以买得到的，顾颖初从百货商场再回八家村的时候，自行车前篮子里就放着一罐麦乳精，还有些白糖。

推开门进来，只见苏奶奶的房间亮着暗黄的灯光。

她直接走过去。

苏奶奶坐在炕上，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正看得出神。

顾颖初喊道：“苏奶奶。”

苏奶奶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点了下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

顾颖初径直把拎来的东西放到苏奶奶屋里的柜子上，这时候她才瞥到苏奶奶手上拿着的是一张照片，黑白的照片里面，一个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看到顾颖初的眼神，苏奶奶把照片翻过来，盖在柜子上。

顾颖初说道：“苏奶奶，我放假了，准备去深城，要等到开春才回来，苏奶奶您自己要保重身体。”

苏奶奶看着她：“要走就早一点，别太晚了。”

“我知道。”顾颖初乖巧的点着头，又问道：“苏奶奶，你做饭了吗？”

其实她觉得，苏奶奶一个人住，这样冷的天，一锅粥，从早上吃到晚上，对自己的肠胃不好，再加上现在的天气太冷了，突然就有点担心这个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