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长出一口气总算完成主子的交代了。
顾小姐真是难请啊。
主子那样的身份京城的新鲜事自然都能知道。
以前主子未必会在意顾四爷的一个庶女的消息,顾家唯一值得主子侧目的人是吏部侍郎顾清。
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听说不少京城八卦,如今最为火热的八卦便是顾小姐和东平伯以及王菀宁之间的爱恨情仇。
顾小姐原先不肯去见主子,即便搬出顾四爷都没让她改变主意,可他一提起东平伯世子,顾小姐立刻改变主意了。
莫非真如传闻中的顾小姐极爱东平伯世子?
唯一让主子另眼相看的女孩子心里装着东平伯世子?
这剧情好虐啊,他替主子着急,亦替顾六小姐惋惜。
顾六小姐的眼睛大而明亮,黑白分明,怎就眼瞎到舍弃主子而看上一个薄情寡义的东平伯世子?
去佛堂的路上,他小声说着东平伯世子一些‘坏话’,盼着顾小姐迷途知返,不再被东平伯世子欺骗。
其中有不少都是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无孔不入的锦衣卫的消息何其精准?
东平伯世能瞒过任何人,却无法骗过锦衣卫的眼睛!
当然这些情报除了隆庆帝外也就陆铮能见到,谁让锦衣卫王指挥使把陆铮当做儿子看待?
锦衣卫探听来的消息,王指挥使会悄悄给主子送一份。
不过他觉得自己一番苦心是白费了,顾小姐根本就没往心中去,陷入爱情中的女子会变得很白痴。
顾瑶的确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本就看穿了东平伯世子卑劣品行,旁人说他不好,不过是个佐证罢了。
待会见到陆铮,她该如何说?
顾四爷艳福变祸事是她引来的,她自然要避免顾四爷被东平伯世子算计。
这无关她是顾四爷的女儿,而是她不想自己惹来的麻烦牵连到旁人,更不能容忍身边的亲人被人利用!
虽然顾四爷有点欠收拾,东平伯世子算是哪根葱?
再怎么也轮不到他插手。
在佛堂门口,王婆子收齐撑了一路的油伞,并未交还给冠世侯的人,不动声色代替六小姐收了一起来。
以后六小姐肯定会感激她的,这把伞是还给陆侯爷,还是留下做纪念,对六小姐都有好处。
“您收些脾气,乖巧一点,温柔一点,好好同陆侯爷说话,女孩子典雅娴静才讨人喜欢。”
王婆子忙手忙脚为顾瑶抚平衣裙上的褶皱。
真是可惜。
今日没让六小姐穿得更素雅,六小姐相貌太明艳了,艳色衣裙衬得她张扬不够内敛文雅。
这样的相貌美是美了,可如今上流勋贵圈子更推崇文雅清淡之美。
陆侯爷又是云端上的人物,怕是素雅才女看多了,想找六小姐解闷。
王婆子从头到尾只想着如何让六小姐攀上陆侯爷,从未细想顾四爷天降艳福的原因,更弄不清楚顾瑶为何改变主意来见陆侯爷。
在她看来,顾四爷的艳福还少么?
顾瑶方才不过是用了女孩子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她得承认六小姐胆子挺大的,敢在陆侯爷面前玩这一手,就不怕真正惹恼了他?
佛堂外重甲侍卫把手,隔绝一切香客,没有陆铮点头谁都进不去。
顾瑶走进佛堂率先闻到一股别致的清香,循着味道看去,竟是从燃烧中的银霜炭盆飘出来的。
这种带味道的银霜炭除了隆庆帝外,怕也只有陆铮能堂而皇之的使用,其余人纵是得到也舍不得用。
“顾小姐请坐。”长随低声道,搬来一个墩子放在炭火旁。
顾瑶坐下后,再看了一眼飘香的银霜炭,便打量起佛堂。
唯有最为尊贵的客人才能歇息在此处。
莲座之上,一尊丈高的佛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取自佛祖立地成佛,天上地下唯有独尊之意。
烛台上插着婴孩手臂粗的蜡烛,烛光褶褶,映得佛祖金身越发刺眼,满室明亮。
陆铮同东佛寺方丈对坐在佛像下的蒲团上,方丈法师宝相庄严,口诵佛经,详细耐心为陆铮阐述经文。
陆铮姿态随意且透着一股慵懒,随意打断方丈道:“今日就到这吧。”
连改日再向方丈请教的客套话都没有说。
方丈双手合十,一如既往的恭谨道:“陆施主同佛有缘,所修之法,同佛祖殊途同归,必得佛祖庇佑。老衲亲手所制了一串佛珠,并在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得佛法熏陶,佛光普照,今日陆施主驾临敝寺,老衲便把佛珠送于陆施主。”
跟随方丈的高僧捧着托盘,上面只有一串精致中透着古朴的佛珠。
陆铮微微颔首,他身边的长随收下托盘。
方丈等一众高僧躬身退下,其中没人往顾瑶身上看一眼,不过他们眼睛没看,却是明白正因为顾瑶到来,冠世侯才不愿意继续听方丈讲解经文。
顾瑶觉得以后还是少来东佛寺为好,这里的和尚怕是已经记恨上她了。
别以为佛爷就没嫉恨等情绪,真若没有痴念等**方丈他们也不会还在红尘修行,早就立地成佛白日飞升了。
陆铮坐在蒲团,双手放在膝头,看了一眼托盘,长随立刻跪下来,把托盘举到他面前。
晶莹剔透的佛珠品相相当好,颗颗饱满,一百零八颗佛珠大小相同,圆润光滑。
不提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就冲这品相也非凡品。
陆铮随意摆手道:“我见你信佛,这串佛珠,你拿去玩吧。”
长随起身把佛珠交给顾瑶,容不得她拒绝。
顾瑶捏着手中的佛珠,哭笑不得道:“我真不能再来东佛寺了。”
陆铮嘴角掀起一抹浅淡笑容,“此处没什么好玩的,不过东佛寺的斋菜尚能入口,豆腐做得尤其好,你去端一些来。”
“是,主子。”
长随躬身应诺,退出佛堂,并轻轻带上门。
整个佛堂只剩下他们两人,陆铮似有似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顾瑶却坐不住了,犹豫片刻问道:“那名女子是东平伯世子的人么?是东平伯世子派过来侍奉家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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