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贵妃连着几天阴沉着一张脸,心情很不好,都没心思去找叶家的麻烦。
是她安排叶家去宗正寺告状,被叶慈翻盘,她却要找叶家麻烦,好意思吗?
她当然好意思。
她会觉着自己错了吗?
当然不会!
她可是英明神武的贵妃娘娘,永远都不会错,错的永远是下面的人。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利,败坏了她的完美计划。
比如叶家!
一对愚蠢的夫妇,告个状都不会,还让叶慈翻盘了。
一个银矿,足以摆平除却造反之外所有的麻烦。
不愧是财神爷的亲闺女,指哪哪发财。
她心里头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却没地方发泄,还得笑脸伺候元康帝,嘴上说着恭喜,差点没将她憋死。于是乎,她身边的小宫女小黄门倒霉了,连着几天抬出去好几具尸体。
薛贵妃也暂时消停了。
眼下叶慈和定王风头太盛,得避其锋芒。
她还劝宝贝儿子吴王刘璞,“定王再风光,他也只是个藩王,威胁不了你的地位。这次从军,你给我好好办差,把差事办漂亮了,比什么都强。”
“我就是不忿什么好处都让老三霸占了去。母妃,你说有没有可能破坏掉叶慈和老三的婚事?”
“你想做什么?”薛贵妃眼睛一眯,语气也微微变得严厉起来。
“要是我娶了叶慈,那她开矿的本事就属于我……”
“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你的王妃就在王府住着。你亲自去和她说,你问问她愿不愿意?”
“我也没说休妻另娶,我可以纳叶慈为侧妃。”
“闭上你的嘴。这话我当你是开玩笑,从今以后不可再提起。”
“想一想也不行?”
“不行!”
“可是……叶慈的本事,难道母妃不心动?”
薛贵妃板着脸,她当然心动。
但她还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你别忘了,张皇后还好好地端坐在未央宫。陛下一日不废后,你就不想打叶慈的主意。”
吴王刘璞一脸失望,他想要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偏偏一个叶慈,母妃竟然不准他打主意。
“母妃,皇后失了权柄,却一直霸占着皇后之位。长此下去,不是个事啊!儿子如鲠在喉,一想到母妃不能住进未央宫,心里头就难过伤心。”
说完,他还抹了抹眼角,好像真的有眼泪似得。
“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眼下的局面,对于陛下来说,留着张皇后有用。所以,你专心做你的事,宫里的事情就别掺和了。”
咦?
又把他撇开,永远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
他已经成年了,已经开始在衙门里学着当差,已经娶妻,明年就能当父亲。
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将他撇开。
他不满,却不说。
“母妃保重!”
“你也要好好办差,把差事办好让你父皇高兴,比什么都强。”
“儿子谨记母妃教诲。”
……
深夜,万籁俱静。
尤其是宫里,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王少监当了一天差,累坏了。由干儿子伺候着洗脚,擦身,然后躺上床打算美滋滋睡一觉。
正睡得迷迷瞪瞪,突然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量。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人已经被拉起来,按在条凳上。
一张张黄表纸敷面,清水往上一倒,溺水的感觉要了老命了。
他挣扎,无济于事。
四肢被人牢牢控制着。
他要死了!
今晚,他就要死在这屋里,成为皇宫一缕冤魂。
快要溺亡那一刻,突然,面上的黄表纸被揭去,大量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他张大嘴巴贪婪的呼吸。从未意识到空气是如此的甘醇香甜,生命是如此的可爱,活着是如此的美好!
啪啪啪……
脸颊被拍打。
他看过去,是个带着面具的人。
可就算戴着面具,他也认得出面具背后那个人。
面具佬对他说道:“今日只是小惩大诫,再敢不识抬举,下次就真让你去见阎王。记住了吗?”
“嗯,嗯,记住了。告诉干爹……”
啪!
又是一巴掌,“你说谁?”
“咱家谁都没说,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很好!我们走!”
来去如风!
失去了力量钳制,王少监躺在条凳上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哭了。
干儿子连滚带爬滚进来,“干爹,干爹,你没事吧。儿子被他们绑起来了,没能救下干爹,请干爹责罚。”
“没你的事,你那是他们的对手啊。扶咱家起来!”
两人都是手软脚软,跌了好几个跟头,皮都破了,可算是回到了床上。
这么一靠啊,仿佛有了依靠似得。
王少监又是怨毒又是后怕,“咱家就知道方天寿那老东西不会放过我,却还是低估了对方,这条命差点就交代了。明儿就离开司礼监,不再陛下跟前当差。离那老东西远远的,暂避锋芒。”
干儿子一脸懵逼,“干爹的意思,今晚上的事情是干爷爷派人做的?他,为什么啊?”
啪!
啪啪!
连着几个耳光,甩在干儿子脸上。
王少监厉声呵斥,“找死吗?不该你问的别问。记住了,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胆敢说出去一个字,你准备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吧。”
啪啪啪啪……干儿子自己扇自己嘴巴,一直扇到王少监满意为止,两边脸颊全都肿起来了,够狠的。
王少监挥挥手,“下去处理一下。”
干儿子如蒙大赦,这算是活过来了,今晚上这一关过了,谢天谢地。
离着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王少监却睡不着。
方天寿真的肯饶他一命?
不行!
不能留在京城。
趁着大军西征,干脆请个旨意出去监军。天高皇帝远,又是在军营,方天寿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军营里。
对,军营才是他的活路。顺便培植几个心腹,关键时候保命。
而且,当年方天寿也是做监军起家,他完全可以复制这条路。吴王刘璞也在军中,趁机结交,立一个从龙之功,等他风光回京那一天就是方天寿的死期。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咬牙切齿,主意已定。
……
建章宫一角的小配殿,是方天寿方内监在宫里的居所。
屋里还亮着烛火。
一个身材魁梧的太监跪在地上,“按照干爹的吩咐,事情已经办妥了。王淳厚明日肯定不敢继续留在司礼监,从今以后,陛下身边唯有干爹。”
方内监放下茶杯,“他说什么了吗?”
“他吓都吓死了,没机会说话。”
“哼!王淳厚此人,胆大心野。今晚上杀了他一个出其不意,暂时是将他震慑住。但他一定不会死心。”
“那要不要将他……”魁梧太监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放肆!你是想在陛下跟前杀人吗?”
“不敢!”魁梧太监赶忙低下头。
方内监仔细琢磨着,“咱家若是王淳厚,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离开司礼监是肯定的,说不定还要离开京城。离开京城?西北?对了,他一定会主动请旨去西北监军。他在陛下跟前伺候了这么长时间,陛下不会拒绝。妄想离开京城,逃离咱家的手掌心,做梦。边关不能只有一个监军,等时机成熟,咱家会安排你出京。该怎么做,你清楚吗?”
“儿子愚钝,请干爹示下。”
“咱家不想再看到此人出现在京城。”
“儿子明白!干爹放心,从今以后王淳厚再也不会出现在京城。”
“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儿子谨记!”
“退下吧!”
“诺!”
魁梧太监弓着腰缓缓倒退,离开了小配殿。
方内监揉揉眉心,队伍大了不好带啊!
得找个机会给陛下建议,是时候将宫里人给清理一遍,将各种杂草统统扫出去。
……
王少监突然主动申请外出监军,元康帝欣然同意,一时间惊呆了后宫众人的眼球。
好好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不做,竟然跑出去监军?
是疯了还是想不开?
身为一个阉人,一个太监,还有什么差事比得上在陛下跟前伺候更荣耀更有权柄?
是,出去监军是可以捞钱。
可是,留在陛下身边,能捞更多的钱。
京城富贵奢华,哪里是西北能比的。
一定是出事了!
仔细一琢磨,方内监,王少监,这对干爹干儿子……嗯,是翻脸了吗?
王少监一走,那他留下的位置,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
转眼间,一大群内侍朝方内监靠拢,彻底撇清同王少监的关系。
王少监:“……”
TMD,人还没走,茶就凉了,这群势利眼。
等着!
一个个全都等着!
等他从西北回来,他要让这群势利眼好看,要让所有人都后悔今日地选择。
走之前,王少监还和薛贵妃道个别。
“咱家走后,娘娘也不用太担心。建章宫看茶的小顺子是咱家的人,娘娘得空照顾一二,必有厚报。”
“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去监军。”
“咱家去西北监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有咱家暗中相助,吴王殿下立功更容易些。”
也对哦!
薛贵妃眉开眼笑。
“吴王就拜托你了。”
一个木匣子送上,匣子里面必然放着黄白之物,
“小小心意,王公公莫要同本宫客气。”
“多谢娘娘!咱家一定会想照顾好吴王殿下,不辜负娘娘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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