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周末加班, 张跃民也可以带着孩子过去玩半天。
梁好运今天中午没回来, 是担心参观团找不到她。一天不见孩子,梁好运多多少少有些想念。张跃民电话中提到, 有了车带孩子出去方便。梁好运考虑一秒就让他去买。
后来发现张跃民确实没打算再碰股票, 梁好运才把藏有存折的抽屉钥匙给他。
张跃民翻出存折就给梁好运打电话, 打算再买辆车。
傍晚到胡同口, 何大妈一脸神秘地说:“快回家吧。”
张跃民:“爸爸不喝。你先喝。喝好了我们出去玩儿。”
大小子立即把奶瓶递给保姆。
以前张跃民觉得家里一辆车足够了。现在由他带孩子玩,一辆车不够。
张跃民有一个存折, 里面存了很多钱。不过存的定期。正是梁好运打算在平安县办厂,张跃民给她的那个。
张跃民摇头:“现在不行,鞋还没刷干净。”举起手里的鞋。
小孩懂了, 又把奶瓶要回来, 裹着奶嘴玩儿。
小孩子就这点喜人, 前一刻能把人气个半死,后一刻能懂事的窝心。
张跃民还有一个存折,里面的钱虽然没法跟另一个比,也有不少钱。这个是活期。这个存折正是张跃民最后一次买股票用的那个。梁好运给他收走了。
“听见了吧?”张跃民问。
梁好运没法说,她过些天得办分厂。因为张跃民买车的钱是早年赚的,她办分厂走公司的账。
梁好运心里咯噔一下。车拐到院里, 看到大咧咧停在路中间的车,弄死他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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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梁好运平时呆在厂里,以至于今生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款车。上辈子坐过几次,还是托了末世的福,跟战友外出时捡的。
“这话应该我问你!”梁好运甩上车门:“小轿车装不下你?你烧什么?怕左邻右舍不知道你有钱?”
张跃民正想说什么,看到何大妈伸头缩颈,“何大妈,我们不买这车,您也知道我们有钱吧?”
何大妈听小卖部的人说,这个车老贵了,担心两口子打起来,就悄悄跟上来。发现被发现,何大妈不再躲:“我听儿媳妇说,你们去年捐的东西足够买一辆车的。”
梁好运都不拿公司一瓶水,平时用来招待客户的水,都是她从公司批发的。公和私梁好运分的很清楚。
“那你也不该弄一辆这么贵的。用得着吗?”梁好运问。
何大妈也觉得用不着。
张跃民:“这个宽又大,人坐进去舒服。”
“依你的意思我的车不舒服?”
张跃民点头:“你的车你这个身高刚好。我的腿蜷缩的难受。”
“要不要我提醒你,这个车也是你买的?”梁好运问。
张跃民:“这个车是给你买的,我知道。”
梁好运气的双手叉腰。
何大妈乐了:“你们两口子。既然不差钱,买就买了,别吵了。”
“不是。”梁好运摇头:“一来没必要。二来这辆车能在这边买一处我们家这么大的房子。”
何大妈惊了,“这么贵?”
张跃民赶忙说:“您别听她的。房子比车贵多了。”
何大妈又惊得张大嘴:“贵,贵多了?”
“你们家的房子,这几年至少翻了两倍。”张跃民道。
何大妈家不缺房子,浑然没关注过房价。闻言倒抽一口气,“这么贵?!”
张跃民:“楼房没怎么涨。咱们这种带地皮的四合院就没停过。以后有人忽悠您老卖房,您可千万别信。没钱去银行贷/款都行。你们家的房子足够您老两口和你儿子儿媳妇养老的。”
何大妈顿时顾不得他俩打不打,赶忙回家告诉儿子儿媳妇。
以前这边的房子很遭嫌弃,以至于早些年何大妈都不好意思问人家,她家房子多少钱。
梁好运也有些日子没关注过房价,见他说的这么认真,“真这么贵?”
“西城那边有市无价。”张跃民道。
梁好运张了张口,忽然发现歪了,“谁跟你说房子。我在和你说车!”
“怎么又绕回来了。”张跃民扁扁嘴,“媳妇儿,你是怪我花你的钱?”
梁好运又想打人:“张跃民,能不能给我正经点!”
张跃民点头,认真说:“这车结实,经得起撞,开着也安全。看着贵,别人从你旁边过都得离的远远的。再说了,我是那么虚荣的人吗?”
张跃民倒是不虚荣,他是从不委屈自己。
回想多年前,她一分钱没有,张跃民带她买裙子,买那么贵的不说,还让她买两双鞋。现在有钱,让他开桑塔达,张跃民肯定不乐意。
梁好运:“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是你不许开厂里。”
“还怕公司的人嫉妒?”张跃民摇头:“不可能!你公司除了车间的人,就没有跟你一起打拼出来的老员工。五里坡的那些人看到这辆车,反而觉得她们的老板就该开这么气派的车。”
梁好运忍不住说:“你当老师真是委屈你了。”
“大哥该当什么?”
两人吵的时候,两个小保姆没敢吭声。看到差不多了,小杨才敢开口。
梁好运:“讼棍!”
“那是啥?”小蒋好奇。
张跃民也不生气:“心思不正的律师。”
俩人低下头偷笑。
张跃民瞥一眼俩人,打开后面车门,“玩够了吧?”
梁好运走过去,大小子和二丫头正站在车座上翻山倒海。本该崭新的车座已被俩小孩踩得不能看,还是穿着鞋踩的。
梁好运心累,看着张跃民:“不是你的钱买的?”
“你的钱我也心疼。可是我们不能因为心疼车而怪孩子。难得他俩这么开心。”
梁好运冷笑:“做饭去!”
“大姐,我们出去吃,大哥订好了。”小蒋忙说。
张跃民压低声音:“爷爷奶奶馋了。”
梁好运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不是你馋了。
“我馋了用得着订餐?早自个吃去了。”张跃民想想,“也不知听谁说的,有一家煮白肉特好吃。咱也不知道多好吃。他都这样说了,我总不能说,好吃也跟你没关系吧。”
梁好运:“听你的意思还不知道?”
“不知道。说了爷爷也不信,直接过去。”张跃民看一下车,“正好这辆车能坐完。换身衣服吗?”
天气还有些冷,梁好运就在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这件大衣还是早年张跃民陪她去春秋服饰专营店买的。
大衣极好,然而打理起来麻烦。带孩子容易脏,梁好运就把大衣脱了换一件薄款羽绒服
有个孩子以后,衣服穿不干净。羽绒服依然是黑色的。
张跃民身为老师,也不好穿太花哨的,梁好运给他买的衣服多是黑白灰以及深蓝色。
今天张跃民穿的就是深蓝色羽绒服,也跑去屋里换了件黑色的。
梁好运:“也不嫌洗衣服麻烦。”
“洗一件也是洗,两件也是洗,捎带手的事。”张跃民锁好门窗,开车到路口找他爷爷奶奶。
天气渐渐变热,日头越来越长,虽说五点半了,天依然大亮。老两口不急着回家,还在附近公园门口跟人聊天呢。
张跃民转了一圈才找到他们。
张爷爷奇怪:“干啥去?”
“吃披萨。”张跃民故意逗他。
张爷爷雪白的眉毛皱到一起:“那玩意有啥好吃的?死贵死贵,不就是发面饼子上面放点菜和肉。”
两个小保姆笑喷了。
张爷爷瞪眼:“我还说错了?”
以前张跃民买过披萨,梁好运怀孕的时候就想吃那口。等张跃民给她买来,就吃了一块。剩下的都被张爷爷和张跃民吃了。
梁好运:“您没错。披萨店里也有别的。”
“玉米面条?”张爷爷又问。
张奶奶听不下去:“啥叫玉米面条?人家那是意大利面。不懂少说两句。”
“味道就跟玉米面条差不多。”张爷爷固执地说。
张奶奶摆手,“我不想和你说。跃民,是不是大小子和二丫头要吃?”
张爷爷立即接道:“他俩才一岁多,知道个啥。这事不用问,肯定是张跃民想吃,才说他俩要吃。”
张跃民想笑:“我是您孙子吗?”
“不是!”张爷爷很不客气。
张跃民吓唬他:“信不信我现在回去,晚上吃馒头就凉水。”
“我们自个做。”张爷爷不屑地哼一声。
这边车辆少,路不甚堵等他们往里去,也错开了下班高峰,以至于一会儿就到了。
张爷爷扶着老伴儿下车,看到饭店正当门有一个很大的砂锅模型。披萨是洋人的玩意,张爷爷脱口道:“洋人还会做砂锅?”
“爷爷,张跃民逗你呢。”梁好运抱过儿子,先一步接过女儿的张跃民已进去了,“咱们也进去吧。”
张爷爷又皱眉:“砂锅有啥好吃的。还不如吃涮羊肉。”
“过几天吃涮羊肉。”店里人不少,人来人往人很乱,梁好运提醒:“您慢点。小杨。”
小杨立即转到另一边扶张奶奶。
张奶奶忍不住叹气:“越来越不中用,连门槛都过不去。”
“谁都有这么一天。”梁好运笑着宽慰她:“您老都八十了,还想跟十八岁一样啊。”看到张跃民已开始点餐,“您二老想吃什么自己点。让张跃民点,肯定点我俩爱吃的。”
张爷爷:“我倒是想点。我点了他也得给我划掉。他爱点什么点什么吧。”说完还很无语地摇摇头。
“今儿肯定能让您满意。”张跃民等他坐下就说。
张爷爷冷哼一声:“明年今日肯定是我忌日。”
“不信算了。”张跃民笑笑点两份砂锅白肉和两份干炸丸子,还有几个其他的菜,又点个狮子头。狮子头是特意给俩孩子点的。
话又说回来,张爷爷听人说白肉好吃,因为张跃民不许他吃,他没问。也没好意思问,怕人家调侃他,你孙媳妇那么有钱,你还没吃过白肉啊。
张爷爷在张跃民面前念叨白肉好吃,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希望张跃民给他做红烧肉。
比起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张跃民更乐意带他吃酸菜白肉。
酸菜在里面,上面铺满了白肉,菜端上来只能看到看起来没油没盐没滋美味的白肉。
张爷爷以为白肉就跟鱼香茄子似的,只是个菜名,没料到真是白花花的肉。
“这怎么吃?”张爷爷很嫌弃。
小杨和小蒋同时夹干炸丸子。
张跃民夹一块白肉替梁好运尝尝味儿,发现竟然很不错,立即招呼梁好运吃。随后故意问:“您二老不尝尝?”
张奶奶看到狮子头上来,立即说:“我吃狮子头。”
梁好运把狮子头一分两半,给老人家一半,剩下那半又一分为二,儿女各一半。
张跃民估计他爷爷口中的白肉就是这个砂锅白肉,给他夹一块,“平时不让你吃猪肉,恨不得杀了我搁锅里煮了。带你来吃又不吃。您老真比他俩还难伺候。”瞥一眼俩孩子,就催老人家:“尝尝。”随后让服务员给老人半碗米饭。
以前肚子里没油水,张爷爷好这口儿。这些年跟张跃民在一块,鸡鱼肉蛋没断过。最近几年更是三天两头烧羊肉煮牛肉。张爷爷就不爱吃油腻腻的大肥肉。当然,红烧肉例外,因为张跃民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
张爷爷等着米饭送上来,用白肉裹着米饭送入口中,这样去腻。
然而白肉并不腻,反而很开胃。
张跃民瞧着他眉头松开:“怎么样?”
“怪好吃呢。”张爷爷忍不住砸吧嘴。
张跃民笑着问:“明年今日您忌日?”
“也就一般般。”老人立即改口。
附近服务员刚刚就听到他跟张跃民的对话,现在又听到顿时忍不住偷笑。
张跃民示意张爷爷往后看:“人家都在笑你。”
“笑你!”张爷爷反驳。
公共场合不好叨叨,张跃民点头:“我,行了吧。”又夹一块白肉,一分为二,儿女各一半,省得慢一会儿,其中一个就伸手抓。
小孩也喜欢吃,用一把手攥着勺子往脸上糊。
小孩拿不稳勺子,吃的哪儿都是,张跃民和梁好运习惯了,权当没看见。因为年龄太小,不是纠正就能纠正过来的。
张跃民特意了解过,知道里面有酸菜,就把酸菜翻出来,“白肉跟酸菜一起吃。”
张爷爷这次没反驳他,因为事实证明了张跃民今儿良心发现。他都做到这份上,完全没必要再骗他。
张奶奶小声问:“真好吃啊?”
梁好运:“我觉得不错。让爷爷给您一点,您先尝尝。”
“一点干啥啊。”张爷爷夹一块,教他老伴儿用裹着米饭吃。
白肉很薄,却又不散也不柴,很适合张奶奶这种牙口不好的。用上下颚扁扁就可以咽了。滋味还挺足的。
张奶奶忍不住说:“这个菜好。小蒋,小杨,你俩也尝尝。”
她俩也怕肉肥腻的恶心,于是一人一半。味道还行,然而她俩更喜欢干炸丸子。
张跃民:“谁爱吃什么吃什么。这些够不够?”看一下两份砂锅。
梁好运接道:“差不多了。咱们又不长身体,晚上还能吃多少。爷爷奶奶吃太多,又得难受半夜。”还得吃健胃消食片。
碍于老两口的面子,这句梁好运没说。
张跃民:“那就这些。吃不完打包,别憨吃啊。”看向埋头吃丸子的小保姆。
小蒋和小杨抬起头来,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张跃民皱眉,正想回头看去,听到:“穿的人模人样,出来吃饭还打包?也不嫌丢人。”
张跃民又忍不住笑了。
梁好运一个劲运气。
张跃民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车, 出来正好看到她在轻抚胸口,“至于吗?”
梁好运也觉得一辆车不方便。比如今天,家里如果还有一辆车, 她上午把孩子接去厂里, 中午张跃民开车过去, 一家人吃过饭, 张跃民就可以带着孩子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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