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初一,肖公馆
小筑大门口,一众年轻人你挤我,我挤你,乱哄哄七嘴八舌喊着话。
“老刘!我们要见爷爷!现在必须见!”
“我们要见小叔公!立刻要见!”
“哪能这样子分!我们反对!”
……
刘总管看着下方簇拥在一块儿,一个个激动愤怒的年轻人,脸色却异常平静。
“老爷子说了,今天谁也不见。老爷子还说了,听完律师公开遗嘱后,各自领了各自的份额离去。从明天开始,肖公馆划分的区域各自认领。想要如何重建,如何重新装修,都随你们自行安排,他老人家一概不会插手。”
“不是!哪能这么分!”
“不公平!凭什么阿轩他们两兄弟就能分了‘明天商城’,那可是一整个商城!我就四间老铺面!爷爷这是怎么分法?总得说个所以然来!”
“不说清楚,不解释清楚,就让律师来念遗嘱——这根本没法服众嘛!”
“爷爷为什么不出来?让我们去账房领各自的份额,是一个月分的钱吗?还是一个季度?”
鲁深浅蹙眉答:“最后一次。账房的钱都已经算好,账目分明,大伙儿都能过去那边查账,一共一百三十六本账本,这些年各房各小房花了多少钱,预支多少,什么时候领的,领了多少,一概都记得一清二楚。今天各房各小户都能开始领各自的钱,根据人口多少来分,一人各多少,都有固定的金额。大家不用急,可以去账房查看清楚,然后领了各自的份额。”
肖颖辕举手皱眉问:“根据人口的数量来分的?那不是谁家的人多,谁家的孩子多,就能分多一些现金?”
“嗯。”老刘解惑解释:“这是老爷子决定的,以人口算是最合理,也是最公平的。这次分家只有二房和三房,跟大房无关。二房和三房的总人数差了六个人而已,几乎没什么差距。账房把所有的现金都归拢起来,根据二房三房的人口总数平均下来,一人各分得现金三千二百多。大伙儿可以去账房那边查询,今日起就能领各自的份额。”
“什么?!才三千多!”
“哎呀!我们去年才结的婚,孩子还没生,那不是忒吃亏!”
“不是吧?现金怎么那么少?不是说账目上还有几十万上百万吗?”
“天啦撸!我们两口子加上三个孩子,也才一万多!”
“不是!钱怎么越算越少?!钱都上哪儿去了?”
……
老刘双手摊开,往下按了按。
“各位先生和太太请不要吵,你们现在可以往账房去查账。府里三个账房先生,加上后来聘请的两个会计都在,你们有任何问题或疑惑,一概都能咨询他们。请迅速查清楚并领钱,五天后账房先生和会计都会遣散离职。肖公馆除了两个打扫卫生和一个老厨师外,其他工人都会在几天内离职。”
“什么?!”翟欣儿惊呼:“哪成啊!那以后我们住这边的话,不得自个雇工人了?!”
“离职解雇那么多人啊!仆人都不用了?”
“爷爷也忒不够意思了!他老人家住的时候,那么多仆人来来去去服侍着。现在轮到我们来这边住了,仆人就都要遣散。我们如果要请人,就得自个掏腰包了哎!”
“工人都不要了。”肖颖轩疑惑问:“那爷爷怎么办?爷爷也需要仆人服侍才行呀!”
刘总管罢罢手:“老爷子说了,让名爷和我服侍他便够了。公中的钱都尽数平均发给你们,所剩不多。老爷子说他时日不多,有个厨师煮点儿小菜就行。”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肖颖轩眼睛微红,问:“爷爷怎么能这么说……老刘,爷爷身边服侍的人不能都遣散了。要不这样吧,留下两个,费用方面我来掏。”
“不行!”翟欣儿一听急坏了,瞪了瞪老公,“要掏也是一家子来掏,做什么你来掏?你的钱很多吗?你钱多到没地方花了?”
肖颖轩微窘,悄悄睨了她一眼。
“轩少爷,不必了。”鲁深浅解释:“颖小姐从年初开始就自掏腰包请多十几个保安,她说老爷子接下来的任何费用都由她来负责就行,你们不必担心。”
“哟!”林岚明嘲暗讽:“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出手真阔绰!她能这么大方,无非是手头的钱多得花不出去。至于这些钱是哪来的,羊毛还不是出在羊身上!”
众人脸色各异,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一个比一个复杂。
鲁深浅脸色不变,淡定答:“颖小姐的夫家拥有二十多座山的煤矿,天天收入过万,不愁没钱花。颖小姐的盐厂生意火热得很,送货的车络绎不绝。她现在确实很有钱,也很有心,懂得要照顾老爷子,多体贴老爷子。”
他的话刚下,场上好些人的脸都红了,眼神尴尬得无处安放。
翟欣儿郁闷极了,挖苦:“老爷子真是的,心都偏到南太平洋去了!人家大房本来分得最多,现在人家还那么有钱,老爷子却将最值钱的名画给他们锦上添花,压根没想到我们需要他老人家来雪中送炭。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鲁深浅扯了一下嘴角,嘲讽:“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
“鲁深浅!”翟欣儿怒目相对:“别以为你攀上了颖慧就能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鲁深浅淡定嗤笑:“目中无人的人是太太你。你昨天故意让两位小少爷来老爷子面前乱说话,将老爷子气得咳了血。我和颖慧的事犯不着你来关心,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个吧。百行孝为先,你摸摸自个的良心再来评价他人,免得贻笑大方。”
翟欣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差点儿挖个洞钻。
肖颖轩气坏了,狠狠瞪着她。
“你咋又悄悄背着我搞三搞四?!你跟着一众妯娌乱来也就罢了,竟还教孩子乱来!孩子都还小,你究竟乱教他们什么了?!你这个疯婆娘!”
翟欣儿又窘又羞,扯了扯他的衣角。
“有话回去再说,少来给我丢人现眼。”
“你——”肖颖轩用力甩开她,咬牙切齿:“丢人现眼的人是你!臭婆娘!”
“你骂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这个家!你有本事就自个找爷爷要去,让我们女人窜来窜去作甚!”
“闭嘴!你还嫌不丢人啊!”
……
老刘的眉头拧成一条线,暗自无力叹气。
“好了好了!大伙儿都别吵了,请各自去账房领钱,藏好手头上的贵重物品和房契铺约。老爷子仍在养病,请不要吵他。”
“老刘,我们进去看望一下爷爷吧。好久没见着他老人家了。”
“是啊!挺想念他老人家的。”
老刘摇头道:“改日吧,等老爷子精神好些,你们再来探望。今天人太多,先各自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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