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chapter 189 拥抱大海(下)

一个夜晚和白天,很快过去。

又到了黄昏,军舰的甲板上已经被热情的水手们妆点了起来。

白天里,船只已经偏离了航向,追逐着一群金枪鱼,水手们欢快而紧张的捕猎了一整天,打算用海里最珍贵的渔获回请了搭船的乘客。

对于漂泊的水手,他们或许有很多段浪漫而不负责任的爱情,但是唯有对于自己的船,他们的爱情真诚而炽热。

军舰被打扮的花花绿绿的,像是一个姑娘。

水手眼里最美丽的姑娘。

当然,美丽的姑娘有很多,今天晚上都会来参加这场宴会。谁又不会去想象一下,也许今夜就会发生些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呢?

可得好好的表现一番。

漫长而孤寂的海上生活让水手们都琢磨出了很多精彩的把戏。

比如会说话的鹦鹉。

比如会挥剑的猴子。

再比如会算数的章鱼。

灌了酒的男人盯着四个妙曼无比的适龄女子,听着话剧,喘着粗气。

技艺高深的表演者却偏偏掐着那个抖落出几个包袱笑料,让所有人暴发一阵阵哈哈大笑,在大笑中尽情的释放尴尬的压抑的几乎要奔流的情感。

这无比醉人的宴席。

满脸通红的河纹感觉自己的墙角要全都被挖空啦!可是偏偏懒洋洋的,不想管。

水手们的放纵忽然成为了一件很容易理解,也很容易被卷入的事情。

那个最开始和河纹接洽的极其猥琐的水手,大家都叫他游吟诗人派克斯,居然从油兮兮的怀里掏出了一支精心保养的长笛。

长笛架在派克斯的嘴边的时候,派克斯的气质变了。

这个猥琐的水手,变成了忧郁而多情的诗人,长笛在他灵活的手指飞舞间演奏出缠绵悱恻的哀婉曲调。

海风轻轻的吹,海浪轻轻的摇。

水兵,也有故乡,那是库尔提拉斯群岛里被咸咸的潮湿的海雾终年笼罩的村庄。

一曲终了,派克斯深深的一弯腰,鞠躬谢幕。

可是笛子忧伤的旋律,还在耳畔萦绕。

新月如勾,繁星满天。甲板上的人散乱的四处酣睡。

河纹还是保住了自己拥有的一切。不是因为他有多少魅力,只是因为女人们守住了她们对他的偏爱。

而水手们,也理解了这种偏爱,礼貌的退出了爱情的角逐。

只有不要脸的船长费里顿·派里斯却还缠着萨维安娜。

萨维安娜的脸有些苍白,孕育中的龙蛋贪婪而没有节制的汲取母亲的生命能量。烦躁的萨维安娜粗暴的推开了费里顿·派里斯的邀请,在艾莱尼·卡尔文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返回船舱。

而懒洋洋的醉醺醺的河纹竟然仰卧在甲板上,痴呆一般的傻笑。

有的时候,你会累,会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会觉得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河纹做了一夜离奇纷乱破碎的梦,梦里的星空,一道长长的银河倒悬在天幕上,那是前世的童年的星空。

泪,从梦中的眼角流下来。

次日清晨,清醒过来的河纹后悔了,用海水清洗干净酒精和污渍,带着海水清新的盐味,河纹回到了萨维安娜的门前。

萨维安娜赶走了他,这对于待产中的母龙来说,实在是不可原谅。而驱魔人艾莱尼·卡尔文却被留下来,战战兢兢的照看暴躁阴郁的可怕魔龙。

河纹忽然发现自己虽然有很多女人,可是突然之间,就被孤立了。

怀着孩子的玛雅和缇娜也不给河纹碰,经常结伴去甲板透风散气。

河纹回到了单身汉一般独处的生活。

不,比单身汉更悲惨,这叫守活寡。

河纹忽然能够理解船上这些什么破烂路都能强行开车的各路污妖王水手。

无所事事的河纹总得找点什么事情打发一下漫长的白天,和更加漫长的夜晚。然后,挂在墙壁上的落了一层薄灰,结了一扇蛛网的两柄长剑【阿契厄斯】和【出鞘】映入眼帘。

那些刀光剑影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圣洁的长剑从诡秘的【萨拉塔斯·上古之神的节肢髓鞘】中抽出来的时候,剑刃上圣洁的光芒在紫色的暗影中燃烧,折射着虚空的光束,沸腾无法逼视。

自己,有多久没有练剑了?

还算不算是一个圣武士了?

难道想身死族灭的时候,再悔恨今天的懈怠嘛?

导师摩根·拉迪莫尔勤加练习,多多领悟的教诲犹在耳畔,贯穿胸腹的刻骨伤疤还在隐隐作痛,你居然忘记了自己身为一个刀头舔血的冒险者,沉醉在女人的温柔乡中?

河纹的脸,羞愧得烧得通红。

抱着两把长剑,河纹来到甲板最空旷的地方,褪下自己的上衣,抚摸着自己每一道纵横交错的疤痕,回忆起每一剑被击中时刻敌人的动作,回忆起每一次面对的强大的敌人。

和煦的海风吹乱河纹狂野的紫黑色的长发,而河纹却闭上眼睛,沉浸在回忆的血海之中,与艾尔文森林和西部荒野里的灵活的刺客作战,与赤脊山凶猛无匹的兽人作战,与暮色森林面目可憎的亡灵作战,更与可怕的骷髅武士摩根·拉迪莫尔作战。

与每一个交手过的敌人搏杀!

河纹的双剑,挥舞起来了,割破了悠长的风,呼啸嗡鸣。他挥舞着剑招架,偏折,绞击,挥斩,撩刺,跃击。

每一次利刃割破鲜活的**的伤痛似乎在此刻复现,往昔的重重鬼影重叠在一起朝他发出索命的哀嚎:“还我命来!”

千万道死灵扭曲的手死死的困住河纹的手脚,用尖利的爪牙撕咬河纹的血肉,那冰冷湿滑粘腻的皮肤贴着河纹的背就要扼住河纹的脖子。

河纹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杀!杀!杀!杀!杀!”

河纹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挣脱了束缚,挥舞出了凝聚了他所有精气神的,如同雷击一般迅捷无匹的一剑!

“砰!~~~~”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传遍整个舰船,如同钟鸣一般回响在辽阔的大海之上。

河纹的剑,脱手而飞,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哚”的一声,深深的扎在甲板上。

失去剑的河纹终于从梦魇一般的疯魔中清醒过来,看见了从鼻孔中冷哼一声的萨维安娜摔下手中的剑,转身而去。

旁边是玛雅在给胳膊脱臼的艾莱尼·卡尔文正骨。

还有鼻青脸肿的,畏惧的,担忧的家人们。

河纹一阵后怕,若是没有深通剑艺的魔剑士萨维安娜,怕是惨剧就在眼前。

除了自责,还能做什么呢?

道歉么?

不,首领不需要道歉!

首领只需要,更加努力的负重前行!

只能更加虔诚的,心明澄澈的苦修真正的剑艺。

忘记一切苦难的回忆和愤怒,它们已经带你走了很远,现在,是离开这种负面的鼓舞的时候了,你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现在是总结这些经验的时候了。

放开身心,追逐剑的轨迹,追逐剑的节奏,追寻剑的本质。

剑的轨迹,是一道道挥砍时饱满的圆弧,是一条条刺杀时笔直的线条,是一个个绞杀时高速的自旋,是偏折时角度各异的弹跳。

剑的节奏,是挥动时的加速,是落空时的减速,是割破**时轻微的阻滞,是砍中骨头时骤然的停顿,是剑刃交击时难以琢磨的剧变。

但是这领悟尚且不足够,还没有找到剑的本质。

因为驾驭剑的,是人。

人,才是剑的本质。

所以还要找到全身的每一块肌肉和每一处关节驾驭这种轨迹和节奏的方法,让力量和速度从始发点顺着骨骼正中的方向传递,如同挥舞的长鞭延展,如同一道道的海浪在湾流里重叠,如同从高山上飞泻而下的瀑布释放。

甚至还要让呼吸的节奏配合挥剑的韵律,如同海中的水母,随波逐流。

甚至还要调度内脏的筋膜和强大的非自主意识平滑肌,把身体糅合成充满刚性和弹性的整体,牢牢的焊接在大地之上,如同海岸边黝黑的礁石,迎接敌人蓄势到最高点的海潮一般的冲击,反馈给他更加凶猛的回击。

每一个初始条件的变动,每一个场景的假设,都是一次完全不一样的剑的交击,都是一道完全不同的习题,需要机体和大脑以最合适的速率做出最正确的解答。

这是体量无比巨大的人体工程。

穷尽人的一生,也无法计算完成。

所以,需要想象,需要人比海和天空更加广阔的想象力。

河纹闭上了眼睛,在想象中追逐他的剑。

如同追逐最快的剑鱼一般的海东青。

酷烈的太阳炙烤裸露的皮肤,紫外线杀伤了皮下的结缔组织,让皮层坏死松解,如同蛇类蜕皮一样脱落层层的白色角质。随着剧烈的运动,体温在太阳的炙烤下加速攀升,皮肤如同被火烤,加速分泌汗水。

而汗水则在海风的吹拂下加速的蒸发,带走了体内的水分。

干渴,极度的干渴,血容量的快速下降让脉搏变得急切,连头脑都感到眩晕。

可是河纹还在一片混沌中追逐飘渺的灵感。

乳酸在肌肉中堆积,带来强烈的酸痛和疲惫。虎口的老茧在剑柄的反复高速摩擦中被擦出血泡,血水打湿了剑柄,变得异常湿滑,只能更加有力的握紧才不会脱手,给已被擦伤的肌肉带来更加强烈的胀痛。

饥饿折磨空空如也的胃袋,让肠胃一阵阵绞痛,发出如亢进的肠鸣音。

困倦,让大脑无法思考的困倦不停的告诉河纹,睡吧,睡吧,就休息一小会。

可是若是真的稍微懈怠了一点点,就会陷入香甜的睡梦,就会停下追逐的脚步,就会让灵感如同剑鱼一般瞬息便消失在碧蓝无际的深海里。

河纹不吃,不喝,也不睡。

唯有意志,唯有超越**的极限的意志,唯有撕碎**枷锁追逐自由的意志。唯有把这不自由毋宁死的钢铁一般的意志,捶打到熟稔得如同呼吸一般的剑术当中,才能追逐到战阵搏杀的真正武艺。

烈日是炉火,大海是风箱,长剑是铁毡,而**凡胎,则是被锻打得哀嚎的铁锭,在剧烈的冲击之中被纯粹,被净化,被升华。

河纹昼夜无休,如同梦游一般的思考,偶尔挥舞长剑。

而他的父亲则借口为了满足待产的儿媳妇萨维安娜对于高品质食物与日俱增的需求,总会在河纹旁边的甲板上甩出鱼饵,试图钓起海里的鱼。

等待鱼儿上钩的时候,他就会痴痴的望着自己的儿子。

虽然是个老渔夫,可是没有海钓过的父亲一开始也没有经验,可是很快,这个老渔夫就懂行了,经常能够钓上来大鱼。

葡月十一日的夜晚,已经瘦下去好几圈,头发林里结满了黑色的油垢和白色的盐壳的河纹终于睁开了眼睛。

巨龙之眼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找到了!

找到了!

万法归一。

一生万法。

剑与河纹完美的融为一体。剑,如同河纹肢体的延申。人,如同剑的根须。

用海水清洗完自己后,河纹返回船舱,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夜一天后才醒来。醒来时,河纹感到是如此的饥饿,几乎能吃下一头牛。但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医生,他最是明白,不可以如此放纵自己空虚的肠胃。

吃了一份薄粥滋养一下几乎停机的肠胃,河纹又回到了甲板上。

恢复了些状态的河纹如今最爱的事情,便是抱着剑在船舷上吹着海风,让思绪随着海风一般在无尽的海天一色的碧蓝中飞扬。

一个纯粹的剑客。

远航的生活日复一日,单调的海天一色的蓝很容易就令人厌倦。陪着河纹看海的女人们很快就讨厌起过分强烈的阳光。这会让她们变黑,变得不美。

有点闷热的船舱里又开始了无尽的昆特牌局。

在游戏中,跨越无尽之海,仅仅只需要短短的加载进度条的一点点时间。

可是在这个广袤的真实世界里,船只在风速良好,海况平静的时候,最快也只能以大概平均10节的速度航行。

到海对岸的时间,还早呢!

现在,我总是用阅读模式查错别字,所以发表新章节以后,还请读者稍微给一会时间让我查查,等会再看。

艾泽拉斯还乡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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