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伶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阿紫,阿紫恨得要死的瞪了回去,登时把青伶一吓得收回了目光。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唱到一半的时候总感觉像被人掐住了嗓子,再也唱不下去,姑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无父无母,十年前是您从街边把我捡了回来这才没饿死街头,我就算再狼心狗肺也不能故意坏您的招牌啊,姑姑,我真的是冤枉的。”
云翘并无动容却也没发怒:“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后台卸妆,一会让大夫给你看嗓子。”
青伶悻悻:“那…今晚损失的银钱,还有戏迷们…”
云翘眼神凌厉:“这些是我跟阿紫的事,你需要做的只有唱戏,青伶,你应该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功夫,我的底线在哪儿你很清楚,若下次你还是这样的表现,回天音院重造好了。”
云翘声音淡然,脸色柔和,甚至眉眼都含笑。
可青伶却觉得姑姑这番话比阿紫方才百句都要残酷。
她不要下台,更不要去天音院跟一群七**岁的孩子练嗓,成名之前再怎么卑贱都无所谓,反正身上没有名声挂累,也不会有人看笑话,可现在不一样,她成名了得到的多了分量重了,自尊心不允许她卑贱,这行吃的就是青春饭,她很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
拳头紧握,暗自咬牙。
“姑姑,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
阿紫讥诮嘲讽:“努力可不是光靠嘴说说就可以的~”
青伶无力反驳,黯然退场;其余的配角小声嘀咕,紧随其后;堂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三四个小厮收拾后续。
“差点把您忘了,对不住,咱赶紧去上药。”阿紫拉起戒心。
云翘这才注意到这原来还有个一直低着头的人,以为是阿紫带来的也就没多问:“阿紫,你先将今日新来的江南普洱与西南来的和田玉分成五十份,撞到马车上。”
阿紫一听,拉着戒心走了回去:“怎么了。”
“今天二三楼好些个达官贵人走的时候朝我抱怨繁多,有人说咱们园子近些年比不上隆运楼了,所以我打算亲自去那些大人的府里送礼赔罪,不然日后园里的生意不太好做。”
阿紫心酸:“那我跟姑姑一起去,总不能让你一人把难听的话全听了。”
云翘示意阿紫,她去了,她身边的戒心怎么办。
于是阿紫扭过头双手合十:“那个,对不住啊,我实在得出去一趟,但您这手也耽搁不得,这样,我喊人带你去后院上药。”
盯着脚底以求避嫌的戒心听了她的话这才抬起头,白皙精巧的小脸扬着一抹宽和的笑:“不必了,我们出家之人出门在外粗糙惯了,没那么娇气,况且宋大人还有我师兄也不知走没走,我得上去看看。”
阿紫更抱歉了:“感情您还真不是逃票进来的啊,真是对不住,下次您再来园里,我私人请你一张票。”
戒心双手合十,双眸亮如春月:“那就多谢了。”
“姑姑,现下没事了,咱们赶快走吧,也不知那些大人们…”阿紫看着戒心从旁边的楼梯下了戏台,拉起了云翘打算赶紧出发,然而云翘不动,阿紫不由地看向她,奇怪道“姑姑?”
“阿伶!!”云翘如梦初醒,从两三米的戏台两步一跃…跳了!!
戒心闻声回首,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阿紫声嘶力竭的喊道:“姑姑!”
“阿伶!”“戒心!”两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戒心下意识仰面去接白色身影,双手向上伸出,这样短暂的瞬间里,戒心竟然穿过那白色的身影头颈之间的空隙看清那两道声音的来源——是宁小侯爷,还有师兄,从三楼翻越护栏,跳了下来。
“咚!”“咚!”“咚!”
傅剑、戒律安然落地,脚底是两个龟裂的缓冲坑,尘土散去,他们一人一条手臂正抓着云翘没让她砸到戒心身上。
戒心则因为他们跳楼没来得及缓冲姿势,仰面倒了下去。
大堂内所有的人因为两人的跳楼沉寂了一瞬。
“阿…师姐,你没事吧。”傅剑放开云翘第一个去扶戒心。
戒律一把推开他的手臂,将自己的递了过去:“戒心,起来。”
戒心打量了小侯爷一眼,然后拉着戒律的手站了起来。
“师兄,你的腿…”
戒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三楼而已,师兄的轻功还是不错的。”
戒律放心了。
傅剑见她只担心戒律却不担心自己,眼神一暗,不由落寞起来,整个人顿时散发出无比可怜的气息。
不得不说,傅剑这张美得要死的脸做出这样示弱的表情真的非常让人蠢蠢欲动,剑眸半合,眉头轻皱,眼神乖巧,肩膀略垂…莫名很像吃不到肉的钱多多——那只她十年前从小养到大的胖橘猫。
戒心犹豫好久,还是没忍住:“那个小侯爷你…”
“师妹。”戒律截断了戒心接下来的话,并且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傅剑眸中杀意泛滥。
戒律瞧他这样装可怜求同情顿时冷哼。
随后温和的看向戒心:“你在这干嘛呢,还有这位,为何要从背后袭击我师妹呢?”
云翘没答他,紧紧盯着戒心的脸:“你…你是他师妹?”
戒心看了她半晌才确定这问题是问她的。
“额…对。”
“哪个寺的?”
“护国寺。”
“今年多大?从小长在护国寺?可有父母?”云翘紧锣密鼓的扔出一连串问题。
戒心被她砸晕了:“那个,我们好像并不认识,恕我不能回答你这些问题。”
云翘一慌,顿时失了分寸,一把抓住意欲离开的戒心,双眸焦急:“不行,我…我…你,你一定要说。”
戒心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施主,请你放开我。”
戒律上前一步,手放在戒心被她抓住的那只胳膊上,语含威胁:“她说的对,你最好放开她。”
这时阿武推着宋枳也从三楼下来了,见这情景,宋枳不由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云翘姑姑无论如何,你先放开我的贵客再说。”
阿紫见这么多人为这女和尚说话,连忙从侧边的楼梯跑下来,凑到云翘耳边:“姑姑,你今儿这是怎么了,你抓着这个女和尚不放干嘛啊,你们又不认识。”
云翘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可是眼睛却仍旧死死的盯着戒心那张让她陌生又熟悉的脸,手也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反而越抓越紧。
阿伶去世后,她想象过无数次,长大的阿伶会是什么样,然而每次想想都没有结果,但现在有了!
“你跟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我…我很激动,但是我太想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父母可还在,又是何时拜入了护国寺,你就当我认错了人,圆我一个痴心妄想,你们佛家不是最讲究普度众生了么,你就当渡我一个执念。”
阿紫听到她几乎恳求的话,一瞬间心里出现了某种猜测,紧接着再次仔仔细细打量了戒心一遍。
戒心犹豫了一瞬,瞧着这位姑姑不是那种唐突之人,的确是认错了人,存着让她死心的想法,戒心嘴唇缓缓张开。
傅剑眸子紧缩。
戒律看着傅剑还有云翘二人,目含冰冷。
“我法号戒心,没有本名,十年前被人扔到了护国寺的大门前,被我师兄捡了回去,十年来也没有什么自称父母的人去寻我,于是...我大概没有父母。”
云翘脸色惨白,踉跄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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