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年前一别，你一直喊我狗东西。”

戒心一笑，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片真诚，尽量平静自己的声音，道：“我那是在气头上。当时你当着我的面残杀一家五口，杀害之后还吸干了他们的血，我再三阻拦，你非但不住手，还一剑刺伤我，换做你你气不气。”

赤鸾仰头，一副纵容至极的口吻，“不气，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

戒心知道自己若是想安抚他就应该装出一副被他感动的模样，然后趁机，重归于好。可看着他心脏一个致命血洞，双手鲜血，他却如同要妖孽一般毫无反应的模样，不知为何，胸内强压的邪火越烧越旺。

危险的反问，“就算我要杀了你？”

赤鸾将她的右手慢慢的从自己发顶拿下来，随后缓慢的放进自己的掌心，就像一个珍宝那样，小心翼翼慎之又慎。

“戒心，我是怪物，不会死，你杀不了我。”

戒心唇角一掀，冷笑已经先于她的理智钻了出去，“看来，这五年，你又习得了不少秘法。”

赤鸾笑笑，没回答她。反拉她来到先前他看书的桌案，拉起衣袖为她擦了擦椅子，随后按着肩膀让她坐了进去，整个过程，戒心异常配合。

赤鸾张嘴要喊什么，却眉头一皱，随后看向稍远之处，那里一道紫色身影伏在地面，一动不动。赤鸾从桌案上捏起一颗瓜子，弹射出去，下一刻，那紫色身影缓缓有了知觉。

“紫蛇。”

紫蛇揉着脖子刚吃力的爬起来，尚未站稳，就听阁主的声音，神经反射，她双手捏紧赶忙小碎步的跑了过去，路上却被一剑昏迷的身体栽了个狗吃屎。

赤鸾的眉梢都染上了焦躁：“快点！”

紫蛇哆嗦着拉着衣裙狼狈地站起来，来到桌案下方，又见赤鸾常坐的那只宽椅做了人，大着胆子一看，只见一个灵动又精致的女子乖巧的坐在里面，她皮肤白皙如象牙，脸型小巧如玉盘，一双眉眼弯弯，不笑便已含笑，让人一见便不由地心生好感，身穿一袭干净利落的黑衣，气质淡泊清冷。

脖间却是有一道紫黑色的瘢痕遍布整个脖子，垂落在椅手一旁的右手指尖，鲜血也小溪一般流下，在地上汇聚成一小片。

赤鸾：“取来止血药还有消肿祛瘀的药膏。”紫蛇对这殿内的一切都是蒙的，但赤鸾却是第一次用这样催促的语气命令她，紫蛇当即想也不想，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去了内殿，不到一分钟就端了两只药瓶还有纱布剪刀出来。

紫蛇将放药的木盘放在桌案上，她大胆揣测这些药是给那个女人用的，于是道：“阁主，是否需要属下帮忙呢。”

赤鸾蹲到戒心脚下，小心翼翼的捧起戒心受伤的手腕，剪开她原来被血浸透的纱布，声音依旧雪山清泉般清澈好听，“你或者这里的其他人，若是敢碰她，格杀勿论。”

紫蛇浑身一抖，“是，阁主。”抬眼，“既是如此珍贵的贵人，就还请阁主知会属下这位小姐的身份，我好出去立刻跟下面的弟子下令，以免他们五大三粗的在阁里乱晃的时候冲撞贵人。”

赤鸾觉得是这个道理，便道：“她是…”

话说一半，停下，不由反问自己——是啊，她是谁？

赤鸾手中的动作停下，愣愣的看向戒心，戒心额角一跳，脱口而出，“我是他姐姐！”

赤鸾嘴角一勾，拿来纱布，沾上青水为她擦干净了伤口，“对，姐姐。”

紫蛇含笑，话间满是奉承，“原来是阁主的姐姐，难怪，如此国色天香，方才一见险些被您的美貌闪瞎了眼去。阁主，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那属下就再多一次嘴，您姐姐这次是要长住…？”

赤鸾想也不想，“长住。”

尴尬的是赤鸾说这话的同一时间戒心也激动的喊了句，“不住！立即便走！”

赤鸾手心一紧，给她包扎的纱布便也跟着紧了不少。好嘛，伤口肯定又崩了，戒心给疼的龇牙咧嘴，不由骂骂咧咧起来，“你他妈轻点。”

赤鸾嘴角微抿，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紫蛇过于震惊，以至于脱口反问：“你他妈？？？？”

戒心瞥了赤鸾一眼，随后呵呵呵的笑，“对啊，我在骂他。我这弟弟有娘生没娘养，从小就是一个人见人骂的小怪物，这些年在外面野惯了，自己修出了一副疯狗脾气，说变脸就变脸，又贱兮兮的，很欠骂。”

可怕的不是戒心敢当着赤鸾的面将他本人骂的狗血喷头，可怕的是，作为被骂的一方，赤鸾毫无反应。

血肉一片才是赤鸾的风格，无动于衷，才更恐怖好吗！阁主对这‘姐姐’竟如此宽容的吗？！

紫蛇听完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脸上的假笑险些破功，连忙低头，附和：“呵呵…呵呵呵，姐姐大人真的是幽默啊。”

赤鸾这时抬起头，嘴角微颤，眉头狂跳，一副压抑着危险气息的隐忍模样，“戒心又要走么？去哪里，走多久呢，因为有人在等你，那人是谁，很重要，比我还重要？他在哪，我要杀了他！”

最后赤鸾一脚踹翻落地灯盏。

戒心呼吸急促，渐渐听不下去了：“若不是你去北方作乱害人，我怎会主动寻你！赤鸾，难道你的生命里只剩下杀戮二字了么？”

赤鸾：“世人千千万，我杀一千，他们生一万，我杀不完，可若你一直离我而去，那世人便是我的阻碍，我杀尽世人又何妨。”

戒心拍桌就起，额角青筋狂跳，眼底通红：“我他妈想弄死你！”

“我死不了。”赤鸾跟着站起来，浑身的暴虐恨不能毁天灭地，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就将戒心大卸八块，突然赤鸾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脑袋钻进她的肩窝，环绕在她背后的双手铁索一般紧致，“戒心，留下来陪我，恩？求你。”

求人…云中阁阁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南疆大巫…赤鸾？

紫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虽心中猜测这两人怕不是姐弟那般简单，可却没想两人当着她的面就搂搂抱抱了起来，未免知道更多不妙的东西，紫蛇连忙假意咳嗽一声，“那个…阁主，您二位还没吃饭吧，我去厨房吩咐他们给您二位准备饭菜。”

紫蛇逃荒般小碎步快走了出去。

戒心艰难的深吸一口气，“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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