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点点头,两人便出了门,走了两步,又停下,问:“摸清了,你能记得?”
戒心被他说得喉头一噎,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但一想,她还真记不住。
声音闷沉,“我…回来之后,你帮我画到纸上。”
一剑不发一言,重新走起。
戒心见他不说话,赶忙追上去又问了一遍,“你会给我画的,对吧。”
一剑笑了一声,“呵。”
戒心小跑跟着,“你别笑啊,大晚上,怪渗人的,说到底,你会给我画的是不是?”
一剑侧首,看了她一眼,又笑了,“呵呵。”
戒心终于从他这不同寻常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停下来,一下子跟一剑拉开了距离。
眼睛略微瞪大,有些不可置信,“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走在前面的一剑背影突然僵硬了一下。
戒心好不羞怒,“我…你,你竟笑我,路痴怎么了,我愿意路痴么?我也是没办法的,那些路我确确实实能记在脑子里,可每当过一会,再想,就会一团乱麻,像被人施了咒一样,我这么可怜,你还笑?”
一剑转身对她拱了拱手,一副歉意模样。戒心矜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原谅了他。
两人便又找起了赤鸾的寝宫,他们一无地图二无熟人,要么耐下心来自己探索,要么找人打听。
可两个陌生人,深夜打探云中阁阁主寝宫所在,其中一人面具遮面,形迹可疑,另一人黑布遮面,怀抱长剑,怎么看都很图谋不轨了。
一剑向来做的比说得多,当即便以为戒心也同他一样,会暗暗探索,然而走着走着,往旁边一看,人呢?
戒心去哪了?
“诶,这位大哥,请问你家阁主的寝宫在哪啊?”
一剑回头便见戒心拉着一个云中阁弟子,光明正大的打探人家阁主的寝宫在哪…
一剑:“...”
饶是极少瞻前顾后的一剑大侠,此时也忍不住心里问了自己一句——这人如此鲁莽,是怎样如此平安活到现在的,是异于常人的傻气儿吗?
然而下一刻却见被戒心拉住的那个人,很干脆的指了一个方向,道:“我们阁主的寝宫啊,喏,你往东看,最后面那座红色琉璃瓦做顶的大殿便是了…有什么不好找的,从这里……就到了,云中阁最华丽最美的那座大殿便是。”
戒心拱拱手,“多谢这位大哥啦。”
那人长得很普通,走前还跟她挥了挥手,笑呵呵道:“好说好说。”
戒心追上一剑,笑了笑,“怎么了?”
一剑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眼底微亮,似乎在惊奇。这眼神很扎人,隔着一张面具,也给戒心扎得有些不自在,“干嘛这么看着我。”
一剑黑布下面的嘴微微动弹了几下,“你直接问?”
戒心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躲开路过的弟子以及还没运完生辰宴所需物的劳工,小声道:“赤鸾自己都那么奇怪了,你想他手下的人能正常到哪去。说不定你行径怪异不合常理反而更符合他们的思维方式,你根正苗红循规蹈矩可能更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她这番言论很是猎奇,一剑消化了一会才理解。
云中阁楼阁亭台成群结队,瓦栏屋舍多如牛毛,越往东走装修便越奢华,地面越整洁。很快,戒心顺着那人指的路,来到了一座红色琉璃瓦罩顶的金殿之前,她没急着上台阶,而是站在最下面,或者说是被面前这座金碧辉煌比皇宫还要气派的巨大金殿吓得不敢靠近了。
看那刷着金粉的墙皮还有纹路精美的红木殿门,再看看殿顶上那鳞次栉比又流光溢彩的红色琉璃瓦…戒心泪流满面,心都在抽搐,“一剑,我果然是个穷人,我竟然被这座金殿震撼的不敢进去了。”
一剑的回应是拾阶而上,戒心赶忙拉住他,“你干嘛?”
一剑指了指没有任何守卫并且向外大开的殿门,“进去。”
戒心将他一把拉回来,随后伸着脖子往殿内瞅了瞅,“不急不急,我是这样想的,不如我进去跟赤鸾那个狗东西讲讲话,你呢,出其不意埋伏在外,跟我里应外合,万一外面有什么情况,或者我跟他打起来了,你也好神兵天降打得他措手不及落花流水,怎么样,是不是双重保险。”
一剑盯着她许久无言,一白在一剑怀中嗡嗡嗡的抖个不停。
戒心狐疑:“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有更周全的办法。”
一剑有些不确定道:“你…要我偷袭?”
戒心眼角狠狠一抽,“偷袭?”她激动的笑了笑,“这是迂回之术,融合了我的聪明才智。”
一剑起身,脚下发力,跃上殿顶,随后慢悠悠垂首,对着戒心,“我在这,准备偷袭。”
说完,一白非常激动的抖了几下。
戒心一边往殿内走,一边挠着耳朵低声道:“都说了不是偷袭,是迂回,迂回…”
殿外没人把守,殿内总该有人近身侍候吧,可实际上戒心进来后却没听到任何人的呼吸声,她听力出众,若连她都听不到,那就说明,这殿内是真的没人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她很快便被殿内一系列红色的装饰品夺取了心神,大抵是寒冬腊月的缘故,空荡的大殿内似乎随处都很阴冷,以至于平日里代表着吉祥喜庆的红色此刻也显得冰冷了起来,冷的有些不近人情,让人排斥。
戒心刚进门就不想再走了。这时前方隐隐传来一道书本掀开的声音,戒心抬头,只见大殿最里面有一组模糊的影子,接着周围明黄的灯盏,可以瞧出边缘轮廓,那是一组落地桌案,桌案后的宽椅中有一个人正懒懒的往后瘫倒着,长发从他头上瀑布一般垂下,发尾托在地上。
戒心心下了然,径直的往里走,一直停在桌案之前。
她止步桌案外,站立。
那人长腿长手的瘫缩在桌案后的宽椅中,手持一卷暗黄色古书,从露出来的书皮知道是一本古诗集,持书的右手随意举着,宽大的袖口下滑露出了一截苍白的小臂,那只小臂纤薄笔直却不柔弱,月亮一般冷白色,在他一身红衣的映衬下,霎是好看。
书挡住了那人上半张脸,只看得见一张殷红的跟刚饮过鲜血的唇还有一条精致的下颚线。
这人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会举起随意放置的左手掀一页,怕是会被怀疑睡着了。
戒心弓起食指敲了敲桌案,“扣扣扣~”
听到声音,那竖举在半空的小臂动了下,随后放下了书,露出了主人的上半张脸,饱满光洁的额头还有被一条红纱遮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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